第六章

　　什么是使命

　　“奇怪，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见子芩。”常安都沐浴完了。坐在榻上往阁窗外瞄了许久，竟有些担心。

　　这山上的风吹得还有丝凉意，正要把被子往上拉一拉，这时才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响。

　　子芩放下竹篓，面纱遮着脸，也看不出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连自己都不经意。“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常安忽地从窗子探出头来，把她吓了一跳。

　　“看病呗，还能干嘛。”子芩伸个懒腰，摆出一副劳累模样:“你赶快去睡吧，本来身体就才好不久。我去沐浴了。”

　　“去吧去吧。”她回到床上，刚刚入秋的天气舒服不过，风是正好的凉意，可她却睡不着了。

　　任务完成，廉陌回到告示前将通告撕下，回南山门的速度飞快。

　　弟子们几乎都睡下了，只有许不言一人坐在寝殿的门槛上，手里握着瓶小酒时不时往嘴里送点。

　　廉陌将手里把玩着的小药瓶收起，踢了踢他的脚:“往内边去点儿。”

　　“挤。”许不言索性站起来进了屋子。走到桌子跟前向他招了个手:“坐这儿。”

　　廉陌嗤了声，把剑放门边上靠好。看着许不言一脸愁容的样子，他不如就陪他喝点儿。“怎么了这是？”

　　他冷俊的五官分明的很，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更加让人难以接近。他微微抬起眸子，目光瞟到了那把剑，竟嗬地笑了声:“不知不觉我们竟杀了这么多人。”

　　廉陌一口将杯中的酒送入嘴里，呵呵笑道:“你杀起人来可比我利索多了，现在倒来起了情？”

　　是啊，不过是任务罢了。他不懂什么是人情世故，师父也从未告诉过他，他只会和冰冷地尸体说话……

　　可这些人，都是命啊。

　　仅凭一日之内，韩如叶醉酒跳河自杀的消息便散布了整个青城。韩青一夜之间竟咳出了血，城主夫人在一旁安抚着。不过总归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也是劝他多想想韩栖罢了。

　　“夫人啊，我就只剩下你和栖儿了……咳。”她扶起韩青，替他轻轻拍了拍背。现在就韩栖一个嫡子，她能还有什么顾虑呢？

　　“好了，你现在身体需要好生休息才是，我明日将圣医族圣女召来。若是有旁的事，交给栖儿就好。”韩青点了点头，握住了陈菲燕的手。

　　他太需要这个女人了，从一开始。

　　夜已深，她强迫自己闭上眼。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重新整理了，从前的韩如叶已经死了。

　　不觉中，一日的疲惫已经让她进入了梦境。梦里是长长的河，一望无际。对面走来一个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她笑着，整个河面上都是暖色:“二公主，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

　　她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身体会控制不住地向夏常安走进，走进，合并……她的思绪开始混乱，脑海中全是陌生的身份，回忆，使命……

　　“我现在，是夏常安。”

　　无法解释这一切的神奇，可当她一觉醒来时，的确什么都忘了。是关于青城二公主的一切，都忘了。

　　“子芩，子芩？！”她习惯性地喊着子芩的名字，笑着走上来的却是子沁。常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怎么是你？”

　　子沁一脸茫然的样子:“我是你的药女啊，当然要随你一同的。”

　　琐碎的记忆来不及拼接，只好随便敷衍几句:“昨晚没睡好，脑子糊涂了。”

　　子沁将一切要出发的东西备好，看着她收拾这么多东西，常安有些疑惑:“不是下山么，准备这么多东西啊。”

　　“喔，忘记告诉你了。二公主自杀，主上病倒了。今天一早派人来召你过去呢。”子沁隔着面纱也不忘虚伪地笑笑，这么些年来，似乎也成了习惯。

　　或许在圣医族选拔圣女的时候，她为了脱颖而出整整背了药谱几个日夜，而常安的天赋却只在短短的时间内将她敌过；又或许是子芩日日与她上山嬉闹解闷而姑姑却从不吭声，而她只要晒药时稍稍偷懒姑姑都会训斥几句……

　　既然做不成百姓敬仰的圣女，那我便取代了子芩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