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大可不必打去一通冒失的电话,与江与川撕破脸面的,可是无法,她不能让任何人毁掉她与沈晚晴之间这一段她这么多年唯一冒险经营的亲密关系,连交朋友,她尚且需要如此大的勇气,又何况是别的呢?她决计,不能再做任何冒险的事。
好在,江与川往后一段日子都未再出现,只是沈晚晴一蹶不振了,而沈晚晴说,江与川待她遽然不似从前,连与她见面也不愿意对沈晚晴来讲,世上再无比这更令她痛苦的了,可又能怎么样呢?在沈晚晴与江与川的关系中,楚清歌从来都帮不上忙,或许昔日,尚有可能。
如今,她是无法了。
不久 沈晚晴突然决定去纽约,得知此事时,楚清歌并不觉得意外,她也曾试图劝说沈晚晴放下,可每每讲出类似的化,楚清歌总倍觉虚愧,甚至因先前江与川一事,那先安慰沈晚晴的话,而今,在楚清歌心里都仿佛动机可疑似的,也因此,在以后沈晚晴哭诉的时候,楚清歌连一句安慰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了。
是年六月,梅雨连绵,空气潮湿,人也惰懒暧昧,这样的时令大约也只适合分离与告别吧,沈晚晴临走前夜在咖啡厅约见楚清歌,那是楚清歌至今最后一次见到沈晚晴,可那夜,沈晚晴仍旧一身鲜艳的红,沈晚晴最爱红色,要是明艳的那一种火焰,一般灼目的红,她是那样想要旁人记住她或者说是要江与川记住她。
做了许久 沈晚晴开口打破寂静:“清歌,你都听烦了吧?”
“什么?”
“我与江与川的事情。”
“不会。”
“有我这样一个姐妹,害你受累了。”
“说这些干什么!”
沈晚晴的话令楚清歌有些不安。
“清歌,真的谢谢你。”
“谢我什么?”
“除了父母,再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怎么总说这些?”
“讲真的,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娶别人,我宁可那人是你。”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忽然之间,楚清歌无言以对。
要说什么?
该说什么?
能说什么?
而沈晚晴又愿意听到什么呢?
离开咖啡厅时,沈晚晴说,想去书店再看看,钥匙还没还给江与川。楚清歌说好,两人往车上装了一箱啤酒,驱车去了书店,沈晚晴按下书店照明开关的刹那,书店一片黄暖的灯光迎面扑来,令人猝不及防环绕四周,书店有条不絮又一尘不染,再低头看看脚边的啤酒,两人默契地笑了笑,转身出去,一起坐在大门口。
那夜,两人饮之黎明,喝的大醉,恍惚之间,似乎沈晚晴对楚清歌又说了许多话,但楚清歌都听得不太真切,只是隐约记得是沈晚晴不曾流泪的时候,自己却明明哭了,且哭的大声。哭的丑陋,哭得不管不顾却又酣畅淋漓,再无这样纯粹的时刻了,她想。
却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沈晚晴?
是为别离?
还是为了自己将又重归的孤独?
她不知道。
第一缕日光照向人间的时候,各种声音仿佛是刹那一起漫卷而来,将楚清歌与沈晚晴淹没在这城市不显眼的一个黑暗角落,北京真是一个至繁华又至苍凉的城市,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此时此刻有两名女子酩酊大醉的伤心着,她们伤心的仿佛这世界已绝望的再无宁静,再无日出,再无花朵,再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