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醒来时，眼皮很重，看不清东西，就像蒙了一层油纸在眼上，她抬手去擦，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传来。
“相公，妹妹总算醒了。”
施大几步上前，将她扶起来，身后垫了个软枕。
“妹妹，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只能看到一点晃荡的人影，听声音辨认，意识到什么，只摇头否认。
施夷光什么都没有，不劳阿兄担忧。
施大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往日那双杏仁大黑眼，灵气十足，光是轻轻瞥上谁一眼，那人便如沐春风，今日好生无神。
他心头疑惑，伸手到她面前晃了晃，少女虽是看不清楚，可也能察觉到朦胧的影子，当下伸手推了一把，挤出笑意。
施夷光阿兄，这是在和夷光打闹？
施大尴尬地抽回手，捏了捏鼻尖，直呼怪事，“妹妹，我总觉得你这眼睛没什么神采。”
施夷光许是哭伤了眼，慢慢调养就会恢复。
见她说得真切，不得不信，兄妹二人叙了些幼年情谊，施大感慨万千，毕竟是从小疼到大的妹妹，今日这般逼她，心生愧疚，终是叹了气。
“妹妹，既然你瞧不上那些人，不嫁就是，大不了阿兄养你一辈子。”
施方氏急忙插话，“相公，妹妹许是不懂事，嫁人才是女人最后的归宿，她若是不嫁，以后我们的女儿怎么好说亲？可不能让小姑子带坏了门风。”
施大为难地抓了抓手背，一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一个是自己亲女儿，很容易就作出了决断。
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规劝她，少女自己就扬起笑脸，大而无神的眼，是那般空洞。
施夷光阿兄，嫂嫂，我嫁，至于夫婿，随你们做主便是。
施大和施方氏如释重负，只想快点找个有钱的人家，把这些年培养她，花出去的银子，靠着彩礼钱大赚一笔。
命人画了她的小像，拿去给媒婆张罗，还真有一个告老还乡的江南提督大人，想要续弦，看中了她的美貌，愿意出丰厚的彩礼迎娶。
当少女听到是明媚正娶做正妻时，空泛的眸子有了些许神采，只是在报喜之人说完那提督大人已有七十高龄，可以做她曾祖父后，转过身去，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复又装作若无其事，与丫鬟们说着喜悦。
曜在窗外听见她的笑声，以为她对婚事满意，放下心中大石头，暗自想着再去神医那里讨要一颗返老还童的仙丹，送于那提督大人，好叫他重返十七岁，与施夷光做一对少年夫妻。
这几日，张灯结彩，曜估算着婚事期限，想着定能在大婚之日返回。
他本是寄住，悄然离去，众人知道后也没放在心上。
当施夷光听说曜走后，和众人一样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
婚礼日期定得仓促，只有半个月，她就算紧赶慢赶，也无法自己绣出一套嫁衣，幸好老提督大人心疼她，派人送来一套鲜红的凤冠霞衣，人人都说嫁衣风光华丽，她却什么都看不清，听说上面缀了四万八千颗米粒儿大小的白珍珠，她就每日拿在手里，挨着数。
等到成亲那日，总算数完，对着嫁衣柔柔一笑，“比四万八千，还多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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