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伙夫营门口,平日里这时理应黑灯瞎火,可牛皮搭成的帐篷角落里,发着一点烛光。
他猜或许是哪个没吃饱的军士,来此偷吃,抄起半截锅铲过去,就听两人细声交谈。
不时还有咀嚼声。
“这肉饼真好吃。”
“可从雪里挖出来的肉不多了,而且又老又柴!”
另一人传出“桀桀”的笑声。
“想吃嫩肉还不简单?我们伙夫营现成的就有,反正那小屁孩没编制,少了也无人发现。”
听到这话,曜的半截锅铲落地,“乓乓”声惊到里面两人,再追出来时,已无人影。
曜躲回马厩,搂紧干草,想起那话就不寒而栗。
没多久,两位伙夫哥哥来看他,还给他带了窝窝头。
这两人的声音,曜就是搁老远都能认出,冷汗如柱。
一个满脸横肉,平日最爱偷吃军粮的伙夫大哥,摸了摸他额上冷汗,将一面破旗给他盖上。
“曜崽,这是生病了啊,哥哥们给你带了吃的,盖的。”
曜勉强挤出一个笑,接过窝窝头啃食,咬到里面的肉,包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曜崽,这可是我们专门剩下来给你的,不吃吗?”
在两人逼迫的眼神下,他流着泪咽了下去。
曜多谢两位哥哥赠食,简直太好吃了。
其中一人拍着他的肩膀说,“曜崽啊,喜欢吃就行,我们也喜欢,这肉是在路边打猎抓到的兔子做成,要不今晚你和我们去外面布置陷阱,抓兔子吧!”
曜一下子就想起之前偷听的话,怕是这两人要把自己诓出去杀害,哽咽着喉咙拒绝。
曜这几日埋尸体,太累,不想熬夜抓猎物。
两人拿起他别在裤腰带上的半截锅铲调笑。
“你还真是会利用工具,半截锅铲,又是刨坑埋尸,又是大锅铲菜的,幸好那些士兵不知道,不然隔夜饭都得吐出来。”
曜二位哥哥别取笑我了,战争年代,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一人神色莫测,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满意,附和道,“是啊,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话音刚落,两人使了个眼色,一人捂嘴,一人拿锅铲敲晕他。
等他再醒来,就发现自己那破衣服被扒了,倒吊在树上,底下一人磨刀,一人在生火,还支了个木架,像是要烤什么大型动物。
曜两位哥哥,快放我下来!
他扯着嗓子喊,但这里离军营一里远,他是被放在倒夜香的板车里运出来的,吼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他。
那胖伙夫把刀磨亮后,抵在他胸口,冰凉的刀刃,离心脏太近。
当下连说话都是奢侈,生怕激动得晃了一点,戳上前去。
“曜崽,养了你那么久,该你报答哥哥们了。”
曜求你们了,我可以每天只吃半个窝窝头,也能给你们洗所有脏衣服。
曜别杀我。
瘦个子伙夫,拿起一根手臂粗的木叉,捅了捅他的肚子,似乎在找从哪里插进去,才是平衡点。
“这人世间太苦,活着干嘛?下辈子投胎到和平年代吧,也当是我们两位哥哥送你脱离苦海。”
这么一想,曜就不觉得害怕了,他漂泊了那么多年,每天都活在生死挣扎线上,还不如就此解脱。
就在剥皮的柳刀要从后颈处倒剥下去时,一支白羽箭,穿越黑暗丛林,疾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