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惠帝自驾崩之后,举国皆吊,张轨亦遣使奉表以示尊崇皇室之意。因惠帝太子司马遹早亡,其余并无可立子嗣,遂皇位继承之人选一直悬而未决。
可自永兴元年成都王司马颖和河间王司马颙于京城郊外兵戎相见之后,为平衡二人之权利,遂共同从太祖武皇帝司马炎子嗣之中选择一位作为皇位继承人。
由于武帝司马炎统治末期沉湎酒色,因此子嗣多达二十六人。司马颖和司马顒为便于操纵皇帝,把持朝政,遂相约于其中选择年龄较幼,且极少涉足政坛者为帝。挑来挑去,两人将目光聚焦在了车骑大将军、青州大都督,武帝第二十五子司马炽身上。
那司马炽生于武帝太康五年,初为豫章王,字丰度,母为王媛姬。此人行事低调,疏于交结宾客,不涉足世事,唯爱好钻研史籍,时人多赞之。
两人正是看中其未涉足政事,遂将其立为皇太弟,至于此日惠帝驾崩。因此其顺理成章被拥立为帝。遂改元永嘉,今年为永嘉元年也。
北宫纯等人自京城返回,将其中细细说与张轨。张轨听完,见社稷后继有人,遂心中大悦。岂不知一场灾祸此时正悄悄在远在百里之外的秦州城内酝酿。
却说秦州城,乃是华夏之始源地,伏羲、女娲、炎黄二帝皆生于此处,因此其地礼教兴盛、民风淳朴,百姓亦安居乐业。其刺史张辅乃是秦州成纪人也,自幼熟读儒经,又遍览兵书,因此文武双全,乃是陇西名士。自领任秦州刺史以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凡州中重要之事,莫不亲力亲为。因此素得州中人心,百姓莫不称赞。
再说其帐下有一东羌校尉,唤作韩稚。其人虽其貌不扬,却满腹韬略,又习得一身好武艺。却因相貌而不得举孝廉,因此未被发掘。机缘巧合之下,被张辅发现,因爱其才,遂将其留于麾下充当东羌校尉一职。
韩稚得张辅提携,自然感其恩德,因此做事亦是十分卖力。可此人有一大缺点,乃是爱仗势欺人。却说城东有一处田地,原是城中富户李氏一族之祖产。因李家后人经商失败,逃于外地躲债,因此此地逐渐成为无主之地。韩稚见此处风水机佳,遂私自于其上建起房产来。
岂不料,房产建至一半之时,李家后人竟返回秦州。因彼于外地经商发了财,欲回响还清债务,并顺便在祖产田地之上建一座府邸来。此时却见得韩稚已于自己田地之上建起
房屋来,不免气愤,遂前去与韩稚理论。韩稚听闻,仗着自己是刺史心腹、官府中人,遂不予理睬。李家人见其不管不顾,遂扬言至刺史衙门告状。韩稚恐张辅得知怪罪下来,遂与李家人拉扯起来。其中不乏拳脚冲突,那韩稚身强体壮,武艺过人,又在气头之上,因此下手重了些,竟将李家一个小儿子活活打死!
李家人见状,登时围住小儿子的尸体哭的死去活来,更是派人前去刺史衙门前击鼓伸冤。张辅升堂之后,听得李家人如此说来,顿时火起,遂命人将韩稚火速押至衙门中来。
韩稚量仗着自己是刺史大人心腹爱将,遂至大堂之上百般抵赖,将罪过全部推到李家人头上。张辅此时早已洞察一切,遂厉声喝道:“韩稚,汝依仗官人身份,欺压百姓,并将人殴打致死。罪不容恕!来人,将其押至大牢之中,来日再审!”
韩稚原以为刺史大人会偏向自己,没想到其一身正气、秉公执法,将自己送入了大牢。待进了大牢之后,韩稚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自己平时自诩为刺史大人心腹,为何还会落得如此地步?!心中一时火起,恶从胆边生,遂假借生病将看守骗过来,趁机掐住脖子令其活活窒息而死。自己寻得钥匙逃出牢房。又施展自己平时所练习之功夫,不费吹灰之力觅得刺史张辅之屋,用随身携带的短刀将自己的上司、自己的伯乐活活砍死在睡梦之中!
待完成这一切后,杀红了眼的韩稚一不做二不休,召集自己的一帮心腹,将李氏全家上下一十八口活活烧死在驿馆之中。又寻得刺史之兵印,自任刺史,又遣人北联匈奴刘渊,愿纳城归降,自己带人驻守,欲据此为叛。
张轨此时正于姑臧城中府衙内办公,却听得一探子来报,说秦州大乱,刺史张辅被其帐下校尉韩稚所刺,彼今据城欲降于匈奴刘渊矣!
听完奏报,张轨心头一惊,遂忙召集心腹之人商议对策。轨少府司马杨胤言曰:“韩稚擅杀刺史,明公杖钺一方,宜惩不恪,此亦春秋之义。诸侯相灭亡,而桓公不能救,则桓公耻之也!”
张轨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遂遣中都护汜瑗率众二万,前往征讨。又亲笔修书一封,令使者先期送与韩稚。其书曰:今王纲纷扰,牧守宜勠力勤王。适得雍州檄,云卿称兵内侮。吾董任一方,义在伐叛,武旅三万,络绎继发,伐木之感,心岂可言?古之行师,全国为上。卿若单马军门者,当与卿共平世难也!
韩稚收得此书,感其有春秋兵战之礼,又早闻得其大名,因此心中胆寒,早无斗志。遂待汜瑗大军至,缚其双手,亲往军门前归降。
遂将其押解回姑臧,令张轨发落。张轨念其早早归降,未成兵戈之祸,遂令人将其施以膑刑,家产全部充公,其并家小流放五百里。秦州百姓听闻,无不拍手称快。又感刺史张辅生前多仁义,遂将其好生安葬。此再不提。
不觉又过了几月,此永嘉二年初也。闻听京都此时为南阳王司马模所掌控,遂遣太府主簿令狐亚携带珍宝及特产前往结交之。
至洛阳,令狐亚径去南阳王府中,将凉州刺史张轨拜望之意一一通禀。南阳王司马模闻之大喜,遂将令狐亚一行人好生款待之。令其于府邸之中居住五六日。
到临行之前,令狐亚前来与司马模辞行。司马模设酒款待其一众,又将腰间佩戴之皇帝所赐宝剑
解下来,谓之曰:此陛下所赐宝剑也,今孤赠与张大人,自陇以西,征伐断割,悉以相委,如此剑矣!
令狐亚代张轨感激不已,遂受之,自回陇西去了。又行了十几日,方至姑臧城。令狐亚将此行见闻说与张轨,又将宝剑交与张轨。张轨听完,亦振奋不已。
正是“尚方宝剑握于手,洛阳王气黯然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