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
卡米洛躺在狭小僵硬的行军床上，周边的湿气已经腐蚀了他的头发，此时正一团一团的结着。
身上的衬衣看起来也不甚干净，墙壁上的钨丝灯亮度太弱，依稀可以看见衬衣变得发黄，其中背部还有大块的泥渍。
卡米洛清晰的闻到了身上所发出来的恶臭，洗浴的念头愈发旺盛。
在一次凯恩探视的时候，卡米洛提出了自己要洗浴的要求。
凯恩于是把卡米洛带到了地窖外的一处浴室里，然后拿来了几件自己的换洗衣物。
浴室里没有浴缸，整个占地面积也没有多大，所有的洗浴设施就是一个花洒和一个铁制水龙头。
卡米洛扫视几眼，然后凯恩退出了浴室，“咔嗒”一声门被关上，接着一阵脚步声慢慢变小。
卡米洛站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人之后，才开始解开衬衣扣子，一颗两颗慢慢解开，露出卡米洛的性感的锁骨以及六块分明的腹肌，然后脱鞋，脱长裤， 不久卡米洛已经脱完了身上的所有衣物，打开花洒，清澈透明的水落到卡米洛久未曾清洗的身躯上，水珠混着污浊顺着卡米洛的白皙的皮肤往下淌，带去了无限过往在地窖中所承受的压抑，肮脏。这里好比于天国，给人以无限的新鲜，澄澈。
水汽氤氲，室内渐渐升腾起迷蒙水雾，小小的水珠混着光，倒有些像雪一样。
温热的水此时正肆意冲刷，卡米洛微微仰起头，享受着这肆意。
忽然“咔嗒”一声，浴室的门被打开，凯恩站在水汽之外，看着浴室里的情景。
卡米洛也转头，看向凯恩……
花洒还在流着热水，似乎并没有因多一个人的到来而发生改变。
一丝旖旎昂扬升起。
接着便是洗不净的罪恶与沉沦。
五天后，意大利佛罗伦萨，罗特贾庄园，黄厅。
给安德烈下的最后通牒起了效用，怀尔德的那个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卡米洛自被解救出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讲话，从他的蓝色的眼睛可以看出意识尚清明，还具有人的独立思考的能力。
他穿着安德烈预备的手工定制衬衣，坐在牛皮沙发上，棕色的头发很自然的垂着，遮住了些许皮肤。
怀尔德推门进来，厚厚的镜片还闪着光，他看了儿子一眼，走过去说，“卡米洛，还好你回来了……”
卡米洛微微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嗯”了一声。
怀尔德坐到附近的椅子上，推了推眼镜开始嘱咐，“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明日会来一个客人，你来接待……记得不要失了风度。”
卡米洛抬起头，有些恍惚的神思收回来，对这话有些疑惑，“什么人?”
怀尔德给卡米洛解释，“那是英国的乔伊斯夫人一家，届时她会带着她的女儿瑞琪.乔伊斯一起来……”
卡米洛听出了一丝不对。
“……您要我和那个乔伊斯家的人联姻?”卡米洛站起来问，声音略带颤抖。
“卡米洛。”怀尔德手攀上卡米洛的右肩，委以重任，“你是白兰度家族的唯一继承人，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应该要发挥好你的最大效用，为我们的家族发展壮大……”
“你别担心，瑞琪.乔伊斯的身体不是很好，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要建立一个和乔伊斯家族的纽带而已，等到我们在英国扎稳脚跟，这个段婚约也可有可无，到时候你也可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怀尔德见卡米洛这般游移不定，以为他已经心有所属，心里固然有些不悦，但想到此次联姻事关重大，便还是宽慰他说。
卡米洛沉默一会儿，脸上出现了奇怪的神情，怀尔德觉得卡米洛这次去了一趟法国，变了什么。
“卡米洛，你别让我失望了。”怀尔德说出最后一句话，拍了拍他的手臂，给出最后一句劝诫，就留卡米洛一个人在原地走了。
卡米洛重新坐回沙发上，周边是熟悉的建筑熟悉的摆设，熟悉的人，但不知为何他好像缺了一样东西，心中更加迷茫。
怀尔德走出黄厅，脸色变得愈发暗沉，安德烈守候在门外，怀尔德跟他低声说，“去查一查，这几天卡米洛都过得什么日子……”
“是。”
第二天中午，果然乔伊斯夫人和她的女儿来到了罗特贾庄园，卡米洛很绅士的走过去为乔伊斯夫人打开车门，有礼貌的说，“乔伊斯夫人，能够光临罗特贾庄园，卡米洛感激不尽……”
乔伊斯夫人如今也就将近四十岁，身材本就不错，整个人保养得当，身上也穿着当下英国贵族最流行的衣服，整个人显得更加美丽。
乔伊斯夫人心情大好，对卡米洛说，“多谢白兰度少爷能够接纳我们母女……这就是我的女儿，瑞琪……”
乔伊斯夫人又指向旁边一个有些瘦小的女孩。面容苍白，眼神黯淡无光。看样子也不过刚满十八，比卡米洛矮了足足一个头的距离。
“原来这位就是瑞琪小姐，真是有失远迎……”卡米洛又优雅的朝瑞琪.乔伊斯行了一个绅士礼。
瑞琪此时有一些惶恐的样子，赶紧开口小声说，“白兰度先生，还请起来……我没有怪罪您……”
“乔伊斯夫人可终于来了!”远处传来怀尔德的声音。
卡米洛往回看，看到了怀尔德的那张带着热切笑颜的脸，心中一顿。
“怀尔德，可算是有些年没有见过了……没想到现在你都这么老了……”乔伊斯夫人很熟络的跟怀尔德说。
“哈哈……”在门外聊了几句，然后怀尔德就对卡米洛说，“卡米洛，你先带着瑞琪在庄园里四处逛逛，以后可是要在这里常住了……”
卡米洛沉默一会儿，一边的瑞琪脸上泛了点红，卡米洛便对瑞琪说，“瑞琪小姐，还请跟我走一走吧……”说完就向瑞琪伸出左手，瑞琪迟疑一阵，就把自己的小手搭在卡米洛的手里，跟着他走了。
等走出了怀尔德的视线，卡米洛就放开了瑞琪的手，语言神色跟之前还是一样，但是态度已经变了些许。
“卡米洛先生……”瑞琪在后面小声的叫着卡米洛。
卡米洛转身，发现瑞琪脖子上戴着一个十字架的项链。
盯着它看了几秒。
瑞琪很快发现，以为找到了共同话题，就说起来，“原来卡米洛先生也信基督教……”
卡米洛收回眼，继续往前走，不过速度已经降低在瑞琪可以跟上的速度。
“……只是我父亲信这个罢了。”卡米洛说完这句话，忽然想到自己很久以前在管家太太那里听来的话。
“……卡米洛少爷刚从夫人肚子里出世的时候，还没有在人间待满一天，便被白兰度先生抱着去了神父那里……当时就被迪斯那个神父抱着，举过头顶，对着上帝的神像喊着:‘神啊，请赐予他一副犹如钢铁般坚硬的心肠吧！’……”
那次仪式算得上很庄重，卡米洛好比于神之子一般由众人拥簇着，在耶稣面前许下心愿，培养二十多年，然后继承白兰度的家业。
“原来怀尔德先生也信这个呀，”瑞琪说了一句。
卡米洛没有再说话，眼睛一转，忽然在白楼小门那里看到一个身影，心中一滞，接着呼吸就乱了起来……
卡米洛强装镇定的对瑞琪说，“……瑞琪小姐想必一定口渴了吧，要不我们去茶厅喝杯茶?”
瑞琪不大喜欢喝茶，但是碍于卡米洛，便还是点点头去了。
到了茶厅，卡米洛让一个女佣泡好茶，端来一些糕点，稍稍做了一分钟就说，“瑞琪小姐，我还有一些事，请您稍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卡米洛便飞也似的跑开了。
跑下楼，到了白楼的那扇小门，已经不见了人影，卡米洛心中焦急起来，四处张望，忽然听到背后一句声音，“你在找我吗？卡米洛……”
卡米洛转头，就看到了身着黑色西服的凯恩。
“你怎么到这来了？!”卡米洛有些着急。
凯恩挑了挑眉，“怎么，难道你不欢迎?这么快就忘了……”
“今天庄园里来了客人，我父亲也在……”卡米洛还未说完，凯恩就打断他，“那那个姑娘?也是客人?”
“……当然，你快走吧。不要被我父亲发现了。”
“你很怕你父亲吗？卡米洛，你这么害怕他发现我?”凯恩问他。
卡米洛顿了顿，“没有……因为他是我父亲。”
凯恩的手握着卡米洛的肩膀，“他是你的父亲，但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是他的奴隶。”
卡米洛愣了愣神，张口要说什么，忽然唇上一热，凯恩已经吻了过来，炽热的吻夹杂
着粗重的呼吸，接着是唇齿相交，卡米洛呆住，等反应过来时凯恩已经放开了他。
“卡米洛，无论如何，我都会坚定的站在你这一方……”这是凯恩给予卡米洛的最大也是最深重的承诺。
卡米洛点了点头，又说，“你快走吧，不要被人看到了……”
等凯恩走之后，卡米洛往茶厅走去，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抬头望去，发现瑞琪正在黄楼的阳台看着他，瑞琪用手捂着嘴，眼睛都是惊恐的神色。
很明显，瑞琪刚刚在这里目睹了全过程。
卡米洛心中一沉，眼睛变得晦暗不明，这一点倒是遗传了怀尔德。
瑞琪哆嗦几下，跑开了。
卡米洛追进黄楼里寻找瑞琪的身影，都没有找到，听女佣说是往主楼那边走去了。主楼那边，就是乔伊斯和怀尔德。
卡米洛心中凉了凉，站了一会儿，只是觉得十指冰冷，握紧拳，卡米洛走去了主楼那边。
到了主楼，隔了挺远就听到了怀尔德和乔伊斯夫人的说话声，然后安德烈出来，看到卡
米洛说，“少爷，正要叫你去吃饭呢……”
卡米洛应了一声，走进餐厅里，由女佣拉开椅子入座。
此时瑞琪就在乔伊斯夫人旁边坐着，看到卡米洛显然有些畏畏缩缩。
“瑞琪，你坐到卡米洛身边去……”乔伊斯夫人催促着瑞琪说。
“我，不，不用了……”瑞琪结结巴巴的说，还是拒绝了。
“怎么了？”乔伊斯夫人漂亮的脸皱了皱眉。
“没，没怎么……”瑞琪说完又看了卡米洛一眼。
乔伊斯夫人心里疑惑，难道说卡米洛刚才轻薄了瑞琪，就算轻薄了也无可厚非，本来就商定好要联姻的，瑞琪也早就知道……
怀尔德坐在上座，眼睛闪过一丝明了。
饭毕，乔伊斯夫人由管家太太引着去了休息的客房，瑞琪磨磨蹭蹭没有走，怀尔德便说，“卡米洛，你送瑞琪去客房休息……”
“不……”瑞琪脱口而出，她亲眼撞见了卡米洛的秘密，很难保证在背地里卡米洛会不会伤害她。
瑞琪喘口气，对怀尔德说，“怀尔德叔叔，我想跟你说件事……”
卡米洛站在不远处，知道那层薄薄的蚕纱终被捅破。
“这件事……还请卡米洛先生回避一下……”瑞琪低着头不敢看卡米洛，然后听到怀尔德的声音，“卡米洛，你先出去吧。”
卡米洛走出餐厅，心中的大石似乎放下，最坏不过如此。
十分钟后，怀尔德阴沉着脸出来，然后瑞琪也由女佣领着去了乔伊斯夫人的房间。
怀尔德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卡米洛，只是回了蓝厅。
怀尔德一个人独自待在蓝厅里，偌大的房间内此时显得单调枯燥，只有怀尔德一个年老苍瘦的身影。
到了晚上，怀尔德旁边亮了一盏黄色的台灯，发着暖色的光，然后从暗处里走出来一个人影，高大挺拔，正是凯恩。
“看来白兰度老先生真的是很期待我的到来呀……”凯恩在怀尔德后面说。
怀尔德一字一句的开口，声音冷淡凄寒，“直接说，你想要多少钱才可以离开卡米洛?”
凯恩嗤笑一声，语气傲慢，“老先生，您应该也是调查过我的，我可不是从小穷到大的……也不是没有见过钱。”
“……那你要什么？火药？枪支?红酒?葡萄地?还是巴黎的那家百货商场……只要白兰度家族有的，我都可以给你……我只要你离开卡米洛，从此之后不要再打扰他!”
怀尔德愈是激动，凯恩愈是不屑，“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卡米洛。”
怀尔德沉默几秒，然后冷笑一声，“不过是一个被开除出法国军队的法国佬而已，当时你还在战场上厮杀拼命流血的时候，我的儿子正在罗特贾庄园里学习最上层的知识呢！”
凯恩有些恼怒，但还没有发作，换了一种语气说，“是，当我在为国家效力拼命的时候，你的儿子还被你灌输精神毒药，像个木偶一般被你提着拉着指引着去做任何你要他做的事，上次那块葡萄地是，这次联姻也是。”
怀尔德恼羞成怒，站起来对着凯恩破口大骂，“真是可笑至极!不要以为你倒腾了几箱子火药枪支，卖了几桶子廉价红酒就以为可以和我儿子媲美了!说的倒好听，为国家效力，不知道又是谁在战场上丢下受伤的队友独自一人逃走的……”
凯恩一下子拿出手枪，拉开保险栓对准怀尔德，他真恨不得直接一颗子弹将怀尔德送去他致死信奉的耶稣那里。
怀尔德止住声，也没有再说话，凯恩冷冷的警告说，“今天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是卡米洛的父亲……”
然后凯恩收起枪，走了几步，跳窗逃走了。
怀尔德萌生了要将凯恩杀死的念头。
不知是何种原因，瑞琪在目睹了卡米洛和凯恩接吻之后居然还愿意和白兰度家族联姻，于是乔伊斯夫人和怀尔德很快商议起二人的婚礼。
讨论的时候，卡米洛很明显的心不在焉。
于是又一次，怀尔德在蓝厅生气的掀翻了桌子。
“安德烈!”
“属下在……”安德烈在一边忙不迭的说，
“去给我查，查那个迈克.凯恩去哪里了，最迟明天，我要知道他的行踪!”怀尔德恶狠狠的说。
卡米洛在一边走过，听到凯恩的名字一顿，然后望向蓝厅。
门虚掩着，从门缝中可以看见怀尔德气急败坏的脸，以及安德烈在一边的唯唯诺诺。
然后安德烈出来了，拉开门看到卡米洛一愣，然后说了句，“卡米洛少爷……”
卡米洛淡漠的看他一眼，然后看向怀尔德，眼中是冷冷的寒光。
怀尔德听到了安德烈的话，也转过来看，就看到自己的儿子的让他痛心的目光。
“卡米洛，你进来……”怀尔德带着经年的沧桑坐在椅子上，叫自己的儿子进来。
安德烈走开了，卡米洛慢慢走进去。在怀尔德面前站定。
“卡米洛……”怀尔德正欲开口，
卡米洛打断他，“你要杀他?”
怀尔德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他”是谁，心中苦笑一二，还真是他的儿子，连他怎么想的都知道……
“卡米洛，你是我的儿子，你是白兰度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你代表着整个白兰度的希望……你要好好的。”怀尔德充满疲惫的对卡米洛说，一双眼睛饱含深情，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
卡米洛不为所动，淡淡的说，“父亲，如果这话是在我十五岁的时候你说的，那我肯定会相信；可惜了，我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被赋予重大责任，被生下来之时就送到神父手中向耶稣祈祷有铁石心肠的卡米洛.白兰度了，所谓家族的兴旺，我很抱歉，这些都与我无关……过去，因为你的这些话，我发了疯一样的学，我甚至觉得我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振兴白兰度，为了使你满意，为了使欧洲这些上流士族见到我都会说一声，果然是怀尔德教出来的儿子，果然是罗特贾庄园的少爷甚至领主，果然是白兰度家族的继承人……”
怀尔德的神色渐渐复杂，他看着卡米洛犹如看着昔日一直在手中把控的极好的极华丽的风筝一朝因风而逃走，在天空中向他叫嚣的样子。
怀尔德开口，“卡米洛，你是我的儿子……我们之间是有着血脉关系的!你难道为了一个外人就要和我为敌，和你的父亲，你的亲生父亲为敌吗?!”
怀尔德渐渐咆哮起来。
“我当然不会。”卡米洛面色平常，“但如果你要杀他的话，那么很抱歉，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
怀尔德猛的怔住——
那张扭曲的脸定格，然后慢慢舒展，接着怀尔德便无力的问，“你说什么？”
“我想我也没必要再重复一遍这伤人的话了。白兰度先生。”卡米洛说完这一句，就转身离开了蓝厅。
安德烈消息很快就送来了，凯恩此时正在法国的一家秘密火药厂。
怀尔德的阴谋铺展开来，他对安德烈说，“你去，联系法国那边的警方，把位置告诉……不!你亲自带人去那里，趁着那个法国佬在那里的时候，一把火点了。”
安德烈大骇，忙说，“白兰度先生，杀人可是违背了欧洲法律的……”
“怕什么。”怀尔德的镜片上闪过罪恶的光，“那是一家黑火药厂，就算点了也是为法国警方除祸害，更何况火药厂爆炸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安德烈又犹豫，“那家火药厂不止有凯恩一个人，还有一些工人……”
“管那么多作甚么?”怀尔德打断他，表示不耐。“你要是悲天悯人的话，就收拾好你的那些东西滚出白兰度!”
“是……是……”
华丽的盛宴开始，在法国西南部的一处土地上闪出耀眼的烟花。灿烂而罪恶，耀眼而难忘。
卡米洛听到了关于凯恩离世的消息时，是在他决定离开白兰度去往法国的那一天。
是错愕，震惊，还是迷茫，卡米洛无法分清，他只是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好像太多压抑情绪又如洪水般涌过来……
“卡米洛……”怀尔德安慰他，“谁也无法预料到，那家火药厂会突然失火爆炸……可能是上帝都不希望你们在一起吧……”
卡米洛落下怀尔德搭在肩膀的手，固执的不看父亲的眼睛。
“……我不信。”
“卡米洛，认清事实，你难道真的不管我了吗？我是你的父亲啊。”怀尔德声泪俱下。
但是卡米洛脑子现在一片混乱，昔日清明的神识已经飘出，他跌跌撞撞的回了房间，倒在床上。
第二天，卡米洛在怀尔德的陪同下到了法国的那家火药厂，这里已经被炸成了废墟，还有一些残存的遗迹，法国警方也已经初步判定是失火所至。
卡米洛静默，垂眼看了看脚下的灰土，然后独自离开了。
白兰度，乔伊斯两家的婚礼顺利在罗特贾庄园举办。
婚礼开始前，卡米洛将一个丝绸包好的盒子交给了安德烈，并嘱咐他把这个盒子在婚礼开始时交给怀尔德。
安德烈自然是点头答应。
婚礼开始，当交响乐奏起，瑞琪的父亲挽着她的手从红毯那边缓缓走来，周边坐的是意大利以及英国的一干贵族。个个神态高贵，举止优雅。
当瑞琪的父亲将瑞琪的手提到半空中要卡米洛接过的时候，卡米洛微笑着，并没有动作，接着台上一阵尴尬，一边的神父提醒，“白兰度先生，现在你可以从新娘的父亲手里接过新娘的手了……”
白兰度拿过一只话筒，对着台下欢喜的怀尔德说，“父亲，哦不，应该是白兰度先生……因为应了上一次的约定，那已经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父亲了，从现在开始，我就要叫你白兰度先生了……”
怀尔德脸上猛的变色，然后台下的贵族议论纷纷。
“卡米洛你要干什么？”怀尔德训斥着说。
“白兰度先生，你手里的那只丝绸包好的礼盒，就是我对你炸毁火药厂的回礼……”
怀尔德脸色大变，要拆开包装的丝绸看看。
“请别那么快就有所动作……当心一不小心触发了机关，那只炸弹就爆破了，到时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这里的所有贵族都会跟着遭殃……”
卡米洛在一边好心的提醒。
周边坐的贵族也站起来，对着卡米洛说，“你干什么？卡米洛，那可是你的父亲啊！”
卡米洛笑了一笑，“正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所以我才要施以如此厚礼。要感谢他对我二十多年的栽培，更要感谢他替我在上帝面前许下的心愿，成就了今天的一个我……”
“你要替那个法国佬报仇吗？”怀尔德问。
“不，是为我自己。”卡米洛说，然后又说一句，“您的手中的这只炸弹，就是他提供的……”
“什么……”
“轰——!”
“轰——!轰——!”
“轰——!轰——!轰——!”
不远处的山脉被炸出无数个窟窿，接着一堆尘土纷纷而下，堵塞了出入庄园的道路。
“你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瑞琪在一边失声的问。
“庄园里的食物足够你们生活一个月。接下来就还请你们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吧，另外，信号线我也已经切断，你们想要向外界发信息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外面的世界，将是天翻地覆……”
然后上空出现一架直升飞机，飞机螺旋桨在空中打转，接着飞机里抛下一截软梯，飞机中正是大难未死的凯恩。
怀尔德一惊，然而这时候卡米洛已经攀上软梯进入直升飞机里走了。
“卡米洛——!”怀尔德叫出最后一句，他还在试图用着那点早已经被算计稀释的淡薄的血缘关系来挽留卡米洛。
“再见了，白兰度。”
“接下来，是一片新天地。”
完。
artist1作者第一单无偿单《France》，耗费两天时间，全文共计1434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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