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从前

车开到了制药厂楼下，一个戴金边细框眼镜穿藏蓝统一大褂的男人走过来敲了敲姜蕊的银色SUV，她开了窗，不动声色地审视了眼前笑容春风拂面的男人：“宋行澜，你不在工厂，跑外面干什么？”

　　被称为宋行澜的男人抬了抬眼镜，眼底闪过一丝被责骂的怨念，他自以为很好地隐藏了，却不知姜蕊正是等他露出破绽。

　　开记者招待会那天，她就暗中和柳婷合作，柳婷派手下一直追查这条消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潜伏，总算让她们查到了幕后之人的一点线索。

　　而线索指向的幕后之人，就是宋行澜。

　　“小蕊，最近工厂不是扩大规模吗，我来接你，免得迷路。”宋行澜摆出了一个很合理的借口，继而痴痴地望着她的侧脸。

　　谁知下一刻，姜蕊冰冷的视线就像激光一样仿佛把自己贯穿，她的嘴角扯起一抹薄凉的弧度：“宋科长，工厂有方向指示牌，我不需要你带路，还有，请你叫我姜厂长。”

　　“抱歉，姜厂长，是我越了分寸。”宋行澜毕竟曾在大学和她一起共事过，那会她是会长，他是副会长。

　　他见状不再攀关系，识时务地帮她打开车门，抵住别让她的脑袋磕到，姜蕊风风火火地走在前面，根本没理他。

　　不过，她的确有傲气的资本，宋行澜不得不赶紧跟上，汇报工作：“姜厂长，滴眼液实验已见成效，谢谢您提出的指导意见，T号小白鼠今天彻底恢复了百分之六十的视力，顺利找到食盆。接下来观察是否复发或后遗症，估计再过几年，就可以投入市场，让千万盲人看到光明。”

　　“慎言啊宋科长，你说得太夸张了。”这要是在媒体面前说，那蕊芯制药可会被他害得不轻。

　　到了实验室，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姜蕊换上了宁荷递来的藏蓝色大褂，戴上手套，一同和大家观察T号弱视小白鼠。

　　从他人嘴里听说和亲眼看见奇迹，自然是天差地别，姜蕊在目睹小白鼠由先天的全盲转为弱视，再到现在不到十秒钟就冲到食盆面前吃东西，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喜不自胜。

　　从前的一些画面在此时涌入脑海。

　“晴晴，你梦见什么了，昨天晚上笑得很开心。”

　“蕊蕊姐，我梦见我清楚看见了你跟我讲的旅游手册上的美丽风景。”

她们姐妹俩的母亲姜海珠、和甄晴、徐梓雅的母亲是好友，因此三姐妹幼年经常在一起玩，结下深厚的情谊。

　　但甄晴母亲甄若水与M国的一个华裔富商结婚怀孕生下甄晴，在保温房待了一周的甄晴被发现先天性失明，富商这才说他家族的确有遗传史，但遗传的概率极低，近百年才有一两个。

　　富商便把这一切都怪到她头上，甄若水也受不了他的欺瞒，随后富商和她离婚，还没等他和新女友有孩子，就在一次得罪仇家的暗算中死了。

　 由此，富商的所有资产都由他唯一的子嗣甄晴继承，甄若水带女儿看遍名医，离婚时法院判决，她接手了富商的一部分产业，打理得风生水起。

可女儿的眼疾一直是甄若水的心病，不仅如此，甄晴在青春期甚至患上了抑郁症，幸好甄若水派去贴身照顾的阿姨及时发现她情绪的异常，否则后悔晚矣。

　甄晴看过心理医生，抑郁症却反反复复，甄若水将生意重心转移到国内，说来也是缘分，在回国后，她的情况竟然逐渐好转，抑郁症也没有再复发的迹象。

　而在国内一直与甄若水保持联络的两位好友也一直关注甄晴的眼疾，姜海珠在怀妹妹姜芯的时候就与徐梓雅的母亲徐莹着手于眼疾，往返实验室，留下珍贵的资料研究。

　可惜可叹，姜海珠难产大出血去世，甄若水与徐莹甚至比没有了母亲的姜蕊都伤心欲绝。　　 　　　 　

　幸而有这些资料，徐梓雅学医回国，在参考了这些珍贵的资料后，她有针对性地做了甄晴的手术方案，甄晴上了手术台，出院后没几天，她竟然有了一点视力！

　这让大家都欣喜若狂，姜蕊也从中看见了希望，在生产无痛药大卖后，她接手蕊芯制药，重启了滴眼液这条生产线。

　且自从姜蕊研制开发的生产无痛药畅销各大妇产科医院及药房后，蕊芯制药上下便对她言听计从。

　甚至前段时间她因为收购玉灵制药等多个同行竞争公司黑料满天飞，不用姜蕊出手，全公司上到董事下到清洁工阿姨，都纷纷站在她这边。

　一直在工厂待到了黄昏，姜蕊才揉了揉疲惫的眉眼，换下了大褂，和秘书宁荷并肩回到面包车上。

“姜总，接下来回青湖别墅88号还是回公司？”宁荷连忙把按摩枕套在座椅后背上，让姜蕊舒舒服服地闭眼小憩。

　“回家吧。”

　 “是。”

　姜蕊就这样坐在后排睡着了，巧合的是，她也做了个关于从前梦。

　从前，她在湖州医科大可说是风云人物，成绩优异，身为学生会会长，免不了经常与外校的学生干部合作，那次春节联欢，湖州医科大要跟湖州大学一起负责上头领导的视察。

主持人，便是姜蕊和唐萧玉。

　 所有节目也是两人一起统筹规划，恰好赶上了两家名校一年一度的辩论赛，她作为湖州医科大的主辩手，唐萧玉作为湖州大学金融系的主辩手，你来我往，争锋相对。

　两人白天互看不顺眼，晚上一同主持，却默契十足。

　等春节联欢正式开始前，她在后台都化好了妆，按理说唐萧玉也该在后台让化妆师修饰下面容，可打了十五次电话，发了数条信息，他却迟迟没来。

　甚至在第二次没接通时，姜蕊还打了他亲妹妹唐萧灵的手机，但她的手机是关机状态。

　难道出事了？！

姜蕊在辩论的休息间隙曾无意听见他跟公司的董事有些言语上的摩擦，而且有安插在玉灵的内部人员说现在很多人都不服空降的总经理唐萧玉。

　坐立不安了几分钟，有学生来后台，提醒她所有领导已经到齐，她该报幕了。

　无奈，她只好先尽职尽责去台上完成自己的事，在说了开场词以及报第一个节目后，唐萧灵来了电话：“不好了，蕊蕊姐，我哥他出车祸，掉进山崖了！”　 　

　 她猛然惊醒，对上了宁荷担忧的眼神：“姜总，您做噩梦了？我们到了。”

　“没事了，走吧。”姜蕊下了车，回想起了当年的情形：

　　她和唐萧玉两人那天顺利地主持了春节联欢的全过程，晚上姜蕊应他的邀请，一起在湖上餐厅赏烟花，贺春节，就此确立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