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潇潇，我们到了。”程潇恍惚间觉得有人在推她。程潇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程曦说的地方。

程曦是程潇的小姑，也是她在程家最后一个亲密的家人。程潇的父母在她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法院将她判给父亲——程永，妈妈是归国华侨，离婚后自然回国外的娘家。

至于爷爷奶奶，从来都没有来看过程潇。程曦说在程潇出生那天，程宇还很期待是个男孩，结果是个女孩。程宇当场就离开了医院，并宣称不认程潇为自己家的孩子，最后是程永磨破了嘴皮才让程潇入户口。

父母离婚那年程潇记得很清楚，程宇亲自来到家里，逼才上大二的程曦退学回老家，程曦当场跟程宇闹翻了。最后，程曦没有退学，程宇也没有再来过了。程潇听程永说，程曦将自己的户口搬出来了。随后程曦也很少回来，但每次回来都会给程潇带礼物。

前段时间，程永被查出癌症晚期，强撑了几个月也终于在一周前长眠了。程曦从外地回来，程永的葬礼结束后打算将程潇接到外地。那个时候，程潇才知道程曦已经找了一户人家，刚领证，准备婚礼时接到程永得癌症的事，只能将婚礼延后。

而现在程曦就是要将程潇带到她未来姑父的家里生活。

这是一户大人家。程潇刚下车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程曦跟自己说过，这家住在市区里的别墅区，家里人多热闹。

“是小曦回来了吗？”她们刚走到门口，屋里就传来一位老人慈祥的声音。随后一位保姆扶着一位老太太走了出来。“哎呀，妈，怎么就出来了呢？在屋里等我就好啦。”程曦立刻放下行李，对老太太笑了笑。老太太看着程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呀？小曦，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侄女潇潇？”“奶奶好。”程潇鞠了个躬，老太太瞬间笑容满面：“小姑娘，在我这不用拘谨，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家吗？程潇礼貌性笑了笑。“妈，我们先进去吧。”程曦示意一下保姆，保姆就将老太太扶回去。“潇潇，那是我未来的婆婆。”程曦满脸幸福，“她很好相处的。”“看得出来。不过，姑姑，我姑父多大？”那老太太看上去都六七十了，那她的儿子都多大了……程曦看出程潇的疑惑，哈哈地笑了起来，拉着程潇进屋：“你姑父才三十，一会告诉你关于这家子的事……”

这家子似乎早就知道程潇要来，已经准备好了房间，就连床上用品，书桌等一系列都是新换过的。此刻，程潇坐在房间的床上想着刚刚程曦说的这一家子的事：王爷爷和王奶奶一共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大儿子已婚，并育有一子。二儿子就是程潇的未来姑父，和大儿子足足相差了快十岁。小女儿是老来女，今年才二十多，去年刚出嫁，偶尔回来。现在剩下兄弟两家跟老人家住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

“家里没什么小孩，大哥那儿子都比你大呢。”程曦边整理衣柜，边说：“所以老人家一听到你要来，都嚷嚷着家里要多个闺女呢。”程潇点了点头：“还以为你嫁了个老男人呢。”程曦今年也快二十八了，嫁给一个三十的男人并不奇怪。“你那姑父还是我学长呢。”程曦看着满满的衣柜，这里边除了程潇自己的衣服，还多了很多程曦给她买的。

“你那大哥的儿子现在多大？”程潇好奇了起来。“阿博吗？他八月的，比你大十一个月，现在都高三啦。”程曦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之前的学校离这远，所以给你办了转学手续。”“转哪了？”程潇早就意料到了。“市一中。”“啊？”市一中可是出了名的学霸聚集地，虽然程潇知道程曦会给她转学，但没想到会是市一中。“市一中离家近嘛。”程曦笑了笑，“你的成绩在市一中里也完全没问题。”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程潇坦然接受：“行吧。”

“噢对了，阿博也是市一中的。说不定你明天就能在学校碰见他。”程曦离开房间时还不忘多说一句，并不知道程潇听没听进去。程潇一直坐在床上发呆，似乎还没从上周程永离开的那段时间缓过来。

虽然程永不算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父亲，但至少在很多方面没有亏待程潇。父女俩总是保持着若有若无的关系，直到程永临终前躺在床上跟程潇说：“潇潇，你真的很像你的妈妈。女儿，爸爸对不起你。”程永的眼里带着温柔和不舍，就连闭眼后的表情都是平静的。程潇不知道当时是为了什么哭，哭的很大声。

程潇，别想了，好好活下去才是现在的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程潇从包里拿出了一些英语资料，这些年她都在学雅思。因为她的妈妈是国外来的，程潇想去找她。

一个下午都没有人来打扰程潇，直到晚饭的时候有一位阿姨来敲程潇房门：“潇姑娘，下楼吃饭了。”“好。”

程潇下到楼后也见到了家里的的其他人：王爷爷和那两个儿子——王子澈和王子奕，以及大儿媳妇蒋怡雪，唯独不见程曦口中的阿博。

“潇潇来了？来来来，坐我旁边。”王奶奶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啊？”程潇愣住，自己刚来就坐在王奶奶旁边，是不是不好？蒋怡雪笑了笑，拉着程潇往座位上带：“潇潇，不用拘谨的，家里不讲究这个。”就连程曦也推了推程潇：“潇潇，你就坐下吧。”“好……”如果还拒绝的话就显得很矫情了，程潇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去。

“潇潇，这饭菜口味合适吗？”王奶奶似乎真把程潇当闺女了，问得程潇一愣一愣：“奶奶，饭菜很好。”“那就好，小曦说你平时的口味比较清淡，我还担心呢。”“我也会吃一些重口味的，只不过更多是清淡。”程潇实在无法忽视这位奶奶的热情。“唉，阿博就不像潇潇，他比较喜欢吃酸的。”蒋怡雪想起自己的儿子，不禁吐槽一下。“年轻人嘛。”王奶奶笑。“小曦，潇潇读高几？”王子澈问，程曦停下给程潇夹菜：“大哥，潇潇高二。”“是去市一中吗？”“嗯，刚给她办好转学手续，明天就可以去上课了。”

“跟阿博一起呀？”王子奕放下筷子，很显然他吃完了。“是呀。只可惜高三要十点才下课，不然你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程曦似乎还觉得挺可惜。程潇一直在默默地低头扒饭，不去参与这个话题。

晚饭结束后，王奶奶就让程潇回房间休息，毕竟明天要去上课。程潇求之不得，因为她不习惯跟陌生的群体一起聊天。反而程曦跟着程潇上楼：“潇潇，下个月我和子奕办婚礼。”“该不会是想让我当你的伴娘吧？”程潇让程曦进房，但程曦拒绝了：“当然不是，只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什么意思？”程潇不解。“你不是刚参加完哥的葬礼吗？我想知道你介不介意？”这种礼俗上的事程潇并不在乎：“我无所谓呀。”“那好，其实我是挺想让你当伴娘的。”“不要。”程潇可不想做这种出风头的事。

程曦知道以程潇的性格是不愿意的：“那你早点休息吧。”“嗯。”

这是程潇第五次在床上翻身，在新的环境里她根本睡不着。看了看枕头旁的闹钟，现在不过才十点十五。程潇的生物钟一直都是九点半后犯困，再加上今天奔波了一趟，程潇九点就躺床上睡了，只可惜她没能睡着。

“咔——”是开门的声音。程潇急忙坐起身，发现并不是自己的房门，难道是对面的那间房？程曦说过对面的房间是那个男生住的，靠近阳台和浴室。因为上学回来得晚，怕脚步声吵到家里人睡觉，所以就把房间安到这里。

门开了之后就没有别的声响，直到浴室门传来关门的声音，程潇才慢慢下床，小心翼翼地开门往外看：浴室门上透出暖暖的灯光，在灯光中央有着一团黑影，看不太清，但从大概的影子可以看出是个很高很瘦的男生。而他的房间开了一条缝，鹅黄色的暖光透了出来，程潇只能从缝中看到房间里摆了好几个乐高模型。

男生似乎忘记拿什么东西了，要开浴室门出来。程潇一听到门锁动的声音，立刻关上房门，躺回床上：

“呼，差点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