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盈轻舒一口气,悠悠一笑,心中的语气不由得上扬起来:[其他掉落?那又是什么呢?]
“每当宿主完成任务,将有一定几率获得医术、药材等掉落物品。一般来说,完成的任务的难度系数越大,掉落率就越高。宿主自身”
[你所说的医术、药材,我在沈府也可得到,这又有怎样的不同呢?]
“宿主有所不知,完成任务所得到的医书多为这个世界已失传或者残缺的医书,价值不言而喻。而掉落的珍稀药材的纯度也比这个世界的高上许多,药用价值更高。而宿主的等级越高,所得到的对应的药材与医术的价值也会更高。”
“纯度”、“药用价值”,种种词汇是是程素盈未曾听闻的,但根据小景所说的话,也不难猜出意思。
但……她在心中默问:[等级又是怎样一个说法?]
“根据宿主医术的高低,可分为五个等级,分别为初识药味、三探病源、回春之术、妙手丹心、天下得惠,等级越高,可解锁更多任务,获得更高级的掉落奖励。宿主现在处于‘初识药味’,医治他人,达到升级所需经验值后,可升到下一级‘三探病源’。”
程素盈垂眸,看着怀中与她亲昵的白猫小景,难得真心地微笑了:“这么繁琐吗?你这小家伙!只是看着乖巧呢。”
白猫“喵”了一声,凑上前来,用柔软的小舌舔了舔她的手心。
程素盈昨夜睡得很不安稳。
那冰冷的声音仿佛时时在她耳边响彻,凝神细听,又似是前生闭目后的种种哀声。《牡丹亭》一般的死而复生之事犹如梦幻,不由得让人心生庄周梦蝶之惑。
说也奇怪,那日的每日任务后,她的身体状态是好了很多。系统言说,做每日任务得到的“气运”可以维持十天,因而前几日的“以德报怨”,她也没管。今日就是第十天了……
程素盈心头暗暗叹气。
若非临近气运将耗尽的这几日,身子又虚弱了起来,她肯定认为以前都是一场梦境。
桌上的碧眼波斯猫安静地与她对视,程素盈温柔地拂过毛绒绒的白毛,笑意浅浅的:“小景?”
回答她的是一声撒娇般的“喵”。白猫忽然敏捷地跳开,程素盈余光一瞥,只见海棠蹑手蹑脚地地走近:“大小姐,宋嬷嬷早在外面候着了,您看——”
程素盈似有似无地瞥了她一眼,海棠便受惊似得噤了声,咽下了将要说出口的话。
正是一片寂静间,有苍老嘶哑的声音传来。
“不是老奴说,这大小姐梳妆也忒慢了。”
程素盈侧耳细听,将那尖刻的声音他刻薄的面容对上了号,便知素来善于稳重的海棠为何会如此失措了。
是宋嬷嬷在催促了。
宋嬷嬷是二夫人的陪房,在沈府中俨然也是个内管家,就连独坐深闺的程素盈也知道,许多新入府的下人,都要孝敬宋嬷嬷一番,得她几番指点,方才得以在沈府后院站稳脚跟。
也对,平日里她程素盈最是守规矩,懂礼数的,也因此在下人间流传着“木头人”的诨号。别的不说,每日请安,她都是第一个到双喜堂,等候着庶母起身梳妆。今日起身迟了,也不怪宋嬷嬷来催。
有小丫鬟在急急分辨:“小姐昨夜梦魇,今早起来晚了,还望嬷嬷体谅。”
“是呀,请嬷嬷饶恕这番可好?”
程素盈几乎要冷笑了——这种种温顺,千般忍让,竟比对自家主子还要真心诚意。
点头示意装束完成,小丫鬟撤去绣着富贵仕女图的檀木屏风。
惊华站起身来,伸手拂开用作隔断的珠帘,似笑非笑地:“嬷嬷在怪我?”
程素盈的声音尚带着青涩,又柔又轻,可却渐渐与宋嬷嬷印象中的吴侬软语重合起来。过了那么多年,那端坐高位的江南女子,仍是她一生中最深重的梦魇。
宋嬷嬷暗自摇摇头,懊恼方才举措,堆出满脸笑意:“大小姐哪里的话,不过是今日请安迟了,老奴怕其他下人嚼舌根,说您目无尊长呢。”
虽然谦卑的笑意凝在脸上,可任谁也看不到那笑中的半分诚意。
若是往日,搬出这“目无尊长”的说辞,被规矩礼数束缚极深的程素盈早已不知所措,败下阵来了。
可如今程素盈却只是扶了扶鬓角,眼波流转,瞥了一旁气势汹汹的苏嬷嬷一眼。眸光闪动处,似怒非怒,似喜非喜,温柔间又带上几层威严,直教人捉摸不透。
程素盈的脸上依旧含着笑意,仿若三月春风拂过堤岸,只是眼底含着一片肃杀:“说起来,我们府里的宋嬷嬷最是仔细的。这不,连主仆之别都没分清,便来关心起主人家的家事了。”
宋嬷嬷的脸色突变,声势也低下去了。
她自诩府中老人,又是二夫人身旁得脸的下人,被不受宠的主子礼敬甚至讨好也是应该的,却万万没想到这缀锦阁里一向唯唯诺诺,口拙呆板,空占个嫡女头衔的大小姐会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起来。
主仆之分,到底压人一头。
宋嬷嬷的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挤出了一丝讨好的微笑:“是老奴僭越了,还望大小姐大人有大量,饶恕老奴这一回。”
僵硬的面容配上讪讪的语调,让人感到微妙的滑稽。
一旁伺候的小丫鬟悄然退后,用宽大的袖摆掩住口,遮住了忍俊不禁的微笑。站在程素盈身侧,为她挽发的云蔻忍了又忍,终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一向严肃的柳嬷嬷横了云蔻几眼,可那眼里却藏着轻蔑的笑意。
唯有一旁的海棠怔然不语,欲言又止,眉上仿佛有千万丝的愁绪。
程素盈心知,她这贴身丫鬟自然是又惊又愁的,惊讶的是不知何时开始大小姐的敢于与内管家争锋,愁的是此事过后,缀锦阁处境可能更加惨淡……她这贴身侍女岂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程素盈眼波微转,在海棠的脸上顿了顿,眼见她惶急的面容,终于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叹起气来。
她往日是极倚重海棠的,心中只念她知书识礼,行止有度,对府中规矩礼数谙熟于心,让她在二夫人面前得到夸赞。久而久之,她反倒对苛刻的乳母柳嬷嬷,直来直去的梳妆婢女云蔻疏离起来。
可重活一世,她面对着与前世一样知进退,明分寸的海棠,心中总存在着隔阂——
为何那时自己与她一般认为得脸的下人欺负正经主子,以孝道来压人是理所应当的呢?
到底是她影响了前世的自己,还是前世的自己太过迂腐,连带着贴身侍女也不知利害起来了呢?
为何在自己落难之时,自己极其倚重的婢女反而下落不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