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毛系统

　　程伯玉归府不过数日，又急急入宫述职，圣上降下旨意，出征士兵归乡荣养，但仍需程伯玉在京郊训练精兵。

　　沈府中热闹渐息，三夫人顽疾未愈，大小姐在佛堂潜心祈福，三少爷沈瑜在私塾耐着性子，勉强学些圣贤之道。沈府又成了二夫人一家独大的局面。

　　但在细微处，仍会见到许多与往常的差异。

　　譬如近日的在京中流传的佳话，那便是关于沈府嫡女之事。

　　“小姐不知，近来民间流传的种种佳话，都是关于小姐的呢……”云蔻睁大了眼，扳着手指一件件地讲着坊间传闻。

　　据传沈府嫡长女素来是个寡淡的木头人，在京中闺秀圈里是个实实在在的边缘人，可在百花节上，所做的一首《咏白海棠》，却让出身书香世家，才名冠绝京中的云府嫡女云妤也击节赞叹。

　　又言沈府嫡女妙手仁心，若有神人相助。程伯玉宿疾缠身，每至春日都会全身疼痛，连上朝也是不行的。圣上不知拨下多少得力的太医看诊，却未有好转。可某一日早朝时，却见程伯玉精神抖擞，立在阶下，恭候圣驾。

　　圣上惊讶，询问缘由。程伯玉言说是长女开的药方与所做的香囊起了功效。圣上自然不信，传来太医瞧一瞧药方，太医却大惊，言说此方精妙无比。那位年轻的帝王赞叹：“沈卿沙场御敌，沈氏嫡女妙手仁心。沈府真乃忠孝满门！”

　　这话从朝堂上传出，传到程素盈耳中时，已是说她早有宿慧，病中得遇仙人指点，灵窍顿开，因而通诗词，擅岐黄。

　　程素盈听罢，无声地微笑了。

　　她前生嫁入云府，又与那人相处数年，过了段“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日子，做出个像点样子的诗词，又有甚么难的呢？

　　再说……那云府嫡女云妤，前生她们也不知相处了多少时日，对方的喜好，她程素盈摸得清清楚楚。

　　这些日子与“仁医天下”系统相处，时时在心中默默与小景谈话，知道些可用的药方子，又有甚么奇怪的呢？

　　程素盈一边听着云蔻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坊间传闻，一边逗着在怀中欲睡的白猫小景。

　　——这“仁医天下”系统当真有趣得紧。传入她耳中的声音是冰冷可怖的，但这小猫的形态又是憨态可掬，惹人怜爱。

　　待到云蔻讲完，长舒一口气后，程素盈将一旁微凉的茶递给她：“讲完了？尝尝新到的茉莉香片，润润嗓子。”

　　年少的丫鬟偏着头，眼里透出浓浓的不解：“小姐不高兴吗？”

　　是的，这一切赞誉，她程素盈反而看得淡了。

　　她知道，他们夸赞的不是她程素盈，而是这新贵沈府。

　　他们也并非是真心敬佩她，只因这蹊跷的传闻正合了那些市井之人消遣的心思。

　　不过庶妹程素心那明明暗恨不忿的眼神当真让她愉悦了。

　　程素盈见着那白猫渐渐合拢了双眼，方将它放下，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云蔻：“怎么？我的茶你就喝不得了？”

　　“奴婢……”云蔻急忙喝下，耳根微红，扬起了一个笑。

　　“叮！恭喜宿主完成每日任务——‘恩泽下人’。获得气运+10。”

　　[还是未有其他掉落吗？]程素盈有些泄气。

　　“叮！掉落医书《千金方》，望宿主再接再厉！”

　　[《千金方》？我程家书房里，这书随处可见，就连下人也知晓这书里的几个方子，哪里有什么珍稀之处？]程素盈在心中暗暗嘟囔，瞪了远处的白猫小景一眼。

　　“宿主有所不知。此书在民间流传甚广，但多有疏漏之处。而‘仁医天下’系统掉落的《千金方》是经附身于系统中的古今名医检验，最完善，最权威的版本。里面有许多在流传中消失的方子。”

　　程素盈疑惑：[我知晓系统是由万千死不瞑目之人的念力催化而成，莫非那些名医者也连自身为何而亡也不知？]

　　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变得低沉：“死不瞑目之人何其多，莫说名医，就连王侯将相也不能幸免。因此这系统的另一个目的也是帮他们找出死因，顺便一说，这样得到的奖励也会更高哦！”

　　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自己死因尚未清楚，又如何能查清他人死因呢？

　　程素盈怔然。

　　“元娘，世人皆言我文章盖世，是有宿慧，然后那些人又怎知我少时诵六甲，观诗书，将庭院的洗砚池尽染成墨色呢？”

　　那人的话又浮上心头。

　　她初入云家，惧怕云家家主的威严，又与风流蕴藉的小姑处处不合，愁意不管怎么藏，都染上了眉间。云沉见了，便教她书画，温言开解。

　　他那时轻柔地扶着她的手，在铺开的宣纸上写着“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那些都是不可再想的了。

　　她如今不是云府的嫡长媳，而是程家唯唯诺诺的嫡长女。而他此时也并未在金銮殿上对答如，踏马看尽长安花。

　　不知他此时又在何处呢？他可还会有前世的记忆？

　　程素盈感到心在绵密地疼着。

　　正怔然间，海棠悄然走近：“今日老夫人五十大寿，大小姐可要再梳妆一下？”

　　海棠隐晦地提醒着程素盈——祖母大寿，而孙女却一脸病容，岂非冲撞了长辈？

　　程素盈心中暗想——若是曾经，她自己怕已经是诚惶诚恐，对贴身婢女的好意提醒感激不已吧？

　　她看向镜中的自己——蛾眉淡扫，胭脂浅浅地在面上晕染开来，口脂特意挑了浅色的，更衬得一张脸病态的苍白。

　　又择了一身粉紫对襟襦裙，是极喜庆的颜色，与寿宴倒也相称，可一脸病容下，只显得伶仃寂寥。

　　云蔻疑惑：“小姐的风寒还未好么？今日看起来比前几日脸色都差呢。”

　　程素盈颔首：“时好时坏的，也不打紧。”

　　照常打扮，是为了祖母寿宴的喜庆。露出病容，是为了得祖母几分怜惜，早早为今日之事做打算。

　　程素盈转眼瞥向海棠：“给祖母的礼物，都备好了罢？”

　　这身边的第一得意人温顺垂首，轻声答是。

　　程素盈“嗯”了一声，不再言语，不经意地摆弄着皓腕上的珊瑚串，心中暗问：“那物件是否果有如此功效？”

　　“小景时刻为您待机。叮！宿主请放心，在系统商城中兑换的‘凝魂丹’可以在一个时辰内极大增强药物的药性或毒性。”

　　她献给祖母礼物，除了前世计划中的万寿图，还有二夫人送给她的染香丸。

　　用染香丸给祖母，也算是兵出奇招。

　　她请陈贵让念仁堂的大夫瞧瞧这染香丸，大夫只说此药大补，却不宜多用，易染上药瘾，剩下的大夫再不肯多说。

　　她将染香丸献给二夫人。

　　一是为了给二夫人几分颜色瞧瞧，也让她知晓几分忐忑不安的心情；二来，程素盈也知道沈老夫人性情谨慎，入口的药物都需名医查验，因此程素盈也想借助老夫人的手，来查查这

　　她浅浅一笑，伸手极尽温柔地抚摸着红木梳妆台上卧着的碧眼波斯猫。

　　[这用了我50气运呢，若是起不了作用，你可就没有鱼干吃了呢！]

　　她这几日已经渐渐把系统商城摸清了。系统商城中的物什，有珍稀的医书，也有效果奇异的灵药，可用气运来兑换。

　　她为了得到这可以加大药物的作用，却不对人真正产生何种作用的“凝魂丹”，连着五日都在为做些为丫鬟看诊、为父亲献上药方、为庶母诊脉之类的每日任务。

　　若是此计无用……真的要断了那短毛畜生的小鱼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