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似笑非笑地睨了宋氏一眼——只那一眼便让程素盈心头发冷:“我这个老婆子老了,眼花了,腿脚也不灵便了。你们,就都以为我这老婆子好骗吗?”
沈老夫人的声音凉凉的,那时从惨烈的后院之争,嫡庶之争中得到的威压。这位方过五十大寿的老夫人,并非外表的那样慈眉善目,与世无争。
沈老夫人微微挑眉,指了指自己下首旁的木椅:“元娘来了,就坐这儿吧。”
程素盈顺从地坐下,继续听着沈老夫人语气激烈的言辞。
……果然,她的计谋奏效了。
因为“凝魂丹”的缘故,药物的一切作用都放大了。赠给祖母的染香丸,被祖母的亲信服下,当即,那亲信呕血不止。
虽然凝魂丹只是增大药物的反应,并不会真的增大染香丸的毒性。但那咳血的场景,看起来也够吓人的了。
沈老夫人惊怒之下,请来相熟的太医彻查此事——宫中太医岂是市井庸医可比的?那太医当即说出:“此药短期服用,可使人神清气爽,身体灵便,但若长期服用,会使人气血两亏,更厉害的是,其中加有少量罂粟,久服易成瘾。”
沈老夫人心里有了底,又问:“据说宫里的娘娘也服用此药,那又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有所不知,宫里的娘娘虽也服这药,但只是为驻颜邀宠,并没有罂粟……”
言罢,太医自觉失言,不再言语。
——内宅私密,他这外人实是不敢再言。
沈老夫人当即大怒,将二夫人与程素盈唤来,这才有了刚才这出戏。
二夫人在沈老夫人面前素来是个善良大度的如夫人,程素盈又一向是懦弱古板的性子,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程素盈的声音轻轻的:“这药的确是姨娘赠给我的,说是宫里的娘娘也常用这药来保养,我心里想着,这药必然是珍贵无比的,因此才敢拿来献给祖母。”
二夫人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一旁轻声细语的程素盈:“媳妇惶恐,这药确实是谢贵妃前日里赐下的,媳妇自己也在用,却未知这药里竟然还有那样的隐秘……”
沈老夫人挑眉:“谢贵妃赐下的?谢家与我们老爷素来不对付,谢家嫡女又怎么赠你染香丸?”
沈老夫人说着,突然脑中闪过了什么。
她沉吟道:“你且说说,谢贵妃赐你染香丸时,还曾说了什么?”
“贵妃还叫妾身莫让他人知晓此事,只因这染香丸是稀罕玩意儿,就怕他人嫉妒。”
沈老夫人喃喃道:“莫非是谢贵妃?”俄而眉头一厉,“那照你的意思,是谢贵妃有意毒害呢?嗯,宋氏?你且说说。”
二夫人叩首便拜:“妾身知晓此事实在端倪颇多——为何谢贵妃赐给妾身的染香丸多了一味罂粟,妾身委实不知。但老夫人明鉴,妾身与卿卿都日夜服用这染香丸,若妾身事先知晓染香丸中竟有罂粟,又何必拿自己的身子做戏?”
沈老夫人的食指微屈,不住地敲打着风头拐杖。声声都敲在了众人心上。
这才是上位者的姿态。但是那带着金玉护甲的一只手,便捏着众人一生的命途。
“元娘,此事,你怎么看?”
沈老夫人转过头来,看向一旁坐立的程素盈。
“元娘,此事,你怎么看?”
沈老夫人转过头来,看向一旁坐立的程素盈。
程素盈知道,这在内宅中与各人相斗数十载,最终稳坐钓鱼台的老夫人,并非真心想要她的意见,不过是想知她程素盈的想法罢了。
程素盈刚张嘴,却听见庶妹程素心冷冷的语气。
“姐姐素来与母亲有隙,如今还不知怎样混说!祖母何等糊涂!”
程素心虽也是刚来,但听了这些话,心中哪能不明白。
她继续怒斥程素盈:“再者,母亲再怎样,也是姐姐的长辈,姐姐妄议长辈,叫他人知晓,还不知怎样议论?若御史望风而奏,可不是叫爹爹在金銮殿前也没脸?”
她急得眼泪也快出来了,又说了一声:“祖母何等糊涂!”
沈老夫人的神色晦暗不明。
唤庶母为“母亲”这是一罪。
身在后院,却对朝堂议论不已,这又是一罪。
还有那一连几声的“祖母糊涂”,是真当在后院中杀出重围,自丈夫去后,以一己之力与族人周旋,保住家主之位的沈老夫人真是个和蔼的祖母不成?
程素盈拿着绣帕扶了扶鬓角,外人看来,是一副极为头疼的神色,而事实上,她不过是愉悦极了。
她这好妹妹,明明前世聪明得紧,今生偏偏如此蠢笨?
莫非是系统用了什么法术,将她这妹妹脑子烧坏了?
“叮!小景并未对宿主的妹妹做过什么。前世今生,宿主的妹妹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说我前世蠢笨,竟被她玩得团团转呢?]
“小景,小景……喵呜~”
系统无言以对。
程素盈心中暗自摇头:[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你说得也对,我前世是活得不成样子。]
在心内与系统一阵对话后,她回过神来,发现室内一片死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