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程素盈心头细思——虽然沈府是武将出身，不够如京中世家的那般有底蕴，可程伯玉行事光明磊落，哪里是像会干出这种事的人？

　　莫非是……

　　程素盈心头忽然跳出来一个人的名字。

　　宋淑和。

　　祖母沈王氏醉心佛学，她宋淑和是沈府十余年的的掌家人。宋家对云家嫉恨交加，说不定王家也乘机掺了一脚。她的面上血色尽褪，唯余下一片惨白，脱力般地向后倒去。

　　“沈小姐！”

　　却跌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

　　是云沉。他的面色因为常年带病的缘故，总比寻常人白上几分，脸上染上的些许薄红，在带着病色的一张脸上，更加清晰。

　　“沈小姐……你……”

　　程素盈这才意识到，她整个身子倚在在云沉身旁。他的几缕发丝在空中垂荡，轻轻地落在程素盈的脸上，让她感到几分暖意。

　　“我……我……”

　　程素盈慌忙起身，心念百转间，双颊飘上了一片绯红，将一旁的云妤偷眼暗瞥。

　　云妤站在一旁看着，面上仍然是死水般的平静，可内心却悄然泛起了波澜。

　　她并非没有看出一向超然物外的兄长，看向程素盈的目光中，多出的暖意。

　　也并非没有看到程素盈凝视云沉时，复杂深沉，又满含决绝的眼神。

　　可那又能怎样呢？

　　云、沈两家，隔着新旧世家的交替，隔着暗害嫡子的深仇，她与程素盈，可以成为知交，就已经是违背了云家长辈的意愿。仇家嫡女，又怎可成为云府的嫡长媳？

　　云沉沉吟：“我刚才已在外间听了你们所说的。我倒觉得，沈小姐说得在理。若是沈府暗害我，又怎会再多此一举，增上这‘金风玉露’？沈云两府往来不多，又无新仇旧恨，仅凭嫉恨两字，又怎么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行这不义之举？”

　　云妤一时说不出话来。

　　程素盈肃然：“云公子说得不错，可云妹妹所说，也让人心中信服。”

　　云沉忽笑道：“你唤我妹妹为‘云妹妹’，却唤我为‘云公子’，岂不是厚此薄彼？”

　　他的笑声低低地，却让程素盈耳朵发热，程素盈忙低了头，声音低低的：“你这是在拿我调笑？”

　　云沉刚欲说些什么，云妤翻了翻白眼，打断了他们：“好啦好啦，你们一见面就在这腻歪。”她的目光转向程素盈，“沈姐姐说并非沈府所为，那可知道是什么人所为？说出个罪魁祸首来，也好过一味推卸责任。”

　　云沉皱眉：“你这不是太难为沈小姐了吗？”

　　程素盈却轻轻道：“是谢府。”

　　“这一切，都是谢府所为。”

　　声音不大，却如平地惊雷，将云家兄妹震得说不出话来。

　　“叮！宿主'消愁散恨”支线任务已完成3/4，望宿主再接再厉！

云妤听罢，眼中满是不信任，声声冷笑：“姐姐莫不是找不到借口了，拿谢府当替罪羊？”

　　云沉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妤儿，你如何在与你沈姐姐说话？”

　　目光流转处，凤眼里显出几分担忧，似乎也是在疑虑她话中的可信度。

　　他们都不信她。程素盈、

　　程素盈也知道，她所言之事，委实太过匪夷所思，他们不相信，也不奇怪。

　　可在前世，他云沉可是最信她之人啊。

　　她回眸望向云沉，眼中掠过几分受伤：“云公子，你也不信？”

　　云沉又咳嗽几声：“我……知道你所言，是有你自己的考量。沈小姐亦非信口雌黄之人，可……”

　　程素盈接过了话头：“可你仍觉得，我所言不可信，是不是？”

　　云沉轻轻摩挲着手指，将目光移开：“我并非……咳咳！”

　　忽然，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

　　程素盈惊到：“如何今日便这样了？我给你们的药，明明还能撑上一段时日的。”

　　她的双目睁大，不可置信。

　　[你是不是在骗我？明明是你说的一粒‘金风玉露’可使他减轻十日的痛苦。我给了他三颗，但现在还未到十日。]

　　但程素盈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是云沉不愿。或者说，是整个云家防备她。

　　程素盈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看着面前的云沉，心头只余下一点冷意，消之不去。

　　他们可曾知道，她为了那一点气运，每日里强忍着内心煎熬，为面甜心苦的庶母看诊，为蛮横无理的庶妹开药方子？

　　就为了那点子，可能会对他好的“金风玉露”？

　　云沉别过了头，眉间微锁，显出一点寂寥。

　　云妤见了他们这番对视，忽然想起了什么，幽幽道：“兄长相信你所给的‘金风玉露’，可我，一点也不信！兄长本想继续服用，可我怎么可能看着他以身试毒呢？”

　　云妤说得激烈，恨恨地瞪了程素盈几眼。程素盈却倏忽微笑了。

　　——原来并非是他不服用她所给的药。

　　程素盈的心霎时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原处，平平整整，安安稳稳的。

　　前世里，他就是用这种眼神将她看着的啊。永远落在她心上的，如蝶翼一般的目光，停在她的眼底，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