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和李胜男一如既往的军训着，在教室的李胜男笑了，她如释重负地趴在桌子上，好像刚参加完一次重大的考试。 “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李胜男皱着眉头，半张脸贴在桌面上，转头看魏无羡。 “没有啊，”魏无羡辩解，“我就是突然很想知道我们大家几十年后的样子。” 李胜男不再用鄙视的目光镇压魏无羡，眼神飘向窗外，好像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可能会像我们的父母吧，”李胜男继续说，“毕竟是遗传嘛。” 魏无羡摇摇头：“那样多没劲儿。” “什么？” “魏无羡说，人就这么一辈子的时间，你前半辈子观看你父母的生活，后半辈子还要再模仿复制一遍，你亏不亏啊？” 李胜男默然。话是这么说，可是谁能担保我们不重蹈覆辙？也许父母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无聊，他们年轻的时候也有理想和憧憬，无论是对生活还是对爱情，就像此刻的我们。可是最终他们也和我们一样，高估了自己的创造力和运气。 “不过……”魏无羡转过头来看李胜男，笑眯眯的，“你这女生真挺好玩儿的，真的，挺有意思。” 魏无羡说我好玩儿。有意思。很多很多年后，我对着各大公司网申系统的opening questions（开放式问题）发呆，这些变态的国企、外企总是要求我们用100字左右来形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总是语塞。我有时候开朗，有时候木讷，有时候认真，有时候懒散，有时候热情，有时候冷淡，性格中找不到任何一丝压倒性的鲜明特点。每当那个时候我就会想起，有一天下午，热气腾腾的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有个第一次见面的大女孩孩趴在桌子上，用懒洋洋的语调瓮声瓮气地说，男男，你真挺好玩儿的。

蓝湛敲敲桌子，咳嗽两声，开始讲话。他说，欢迎大家来到上海一中，大家对这所学校有什么问题的话尽……量不要来问我，因为我也是新来的。我们笑，他也露出腼腆的笑容，好像成功讲出一个开场笑话，如释重负。蓝湛的头发是偏分，而且分得很明显，略长的半边刘海儿让他看起来有些像农村版谢霆锋。他的眼睛和魏无羡一样小，我有时候很难找到他目光的焦点。在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教育背景之后，他开始让大家记录军训的安排写军训总结……大家拿出纸笔唰唰地记，我用余光无意中捕捉到魏无羡写字的样子。不知道这是不是转校生的独特魅力。哪怕是一个站在墙角其貌不扬的眼镜男，佝偻背，两眼无神，只要一坐到书桌前开始写字、做算术，那种姿态就散发着一种专注的霸气，何况是魏无羡这种高高大大的清爽男孩。他略略低头，整个人被阳光和阴影一分为二，眼睛低垂，没有驼背，握笔姿势正确，下笔如飞，字迹清隽，这样的姿态，偏偏不知哪里又有点儿漫不经心的懒散劲儿。我轻轻把相机打开，将照相声音调为静音，刚刚鬼鬼祟祟地举到一半，魏无羡就皱着眉转头看我：“你怎么跟狗仔队似的？” “能不能别这么自恋？你以为你多好看啊？”我嘴硬。 “我怎么不好看？我不好看，你干吗拍我啊？” 前面的女生陈情诧异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眼镜片反光，明晃晃的，我俩赶紧闭嘴。她转回头继续写字，我很小声地学着刚才魏无羡的语气：“我怎么不好看？啊呸，你真好意思。” 他不理我，继续认真写着军训总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行云流水。我被晾在半路，有点儿尴尬。过了不到半分钟，魏无羡突然大吼：“你愣着干吗呢？我给你机会了，肩膀都酸了，你到底拍不拍啊？！” 这回，大半个班级都回过头来看我们。蓝湛看到了，嘿嘿一笑， “哟，相机都带来了？也别光拍一个人，给教官也照一张！” 全班开始大笑，起哄。我脸红了，但也大大方方地站起来给蓝湛照了一张。他摆着“V”字手势笑出一口白牙，活脱儿就是个欢乐的农村青年。然后在蓝湛的号召下，全班同学扭过头朝着我的方向微笑（当然也有很多木讷腼腆的同学丝毫没笑，目光苦大仇深），我们有了第一张合影。

军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