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中秋祭月,这场盛事于普天之下所有人而言都十分重要,莫要说想来重巫仪的天玑。
两年前四国弭兵共治,天玑自战火中脱胎换骨,冗财耗民之事便已少有。今次借着丰收与祈福,国师与司礼监监正共奏祭月大办,以慰臣民。
蹇宾看过章程,又唤来大司农问过后,下旨免了至年前的税赋,并大办祭月之仪。
这道旨意一下,全民欢腾。京畿之地的百姓纷纷涌向王城,愿一睹君王仪容、与王上共襄盛况。
如此一来,便苦了齐之侃。
虽说四国弭兵,可保不准天璇国主雄心不灭、天枢天权两国各有爱来事儿的重臣。盛典之上若是出了变故,只怕天下又乱,不得不防。
齐之侃身为上将军又兼王城卫总统令,自然没得好生休息。这几日不曾进宫,只为巡守之事布置。蹇宾身边的内侍总管到将军府来请人时,齐之侃才刚从焦头烂额的状态缓过来。
他见了人,问了情况,便将一应事务扔给了副将,嘱其代为监管、不得有半分差池,便着人牵了马进宫去了。
齐之侃到银安殿外,见内侍们瑟缩谨立、噤若寒蝉,便知蹇宾又着了恼,将人尽数赶了出来。他走到一个内侍面前问,“出了何事?”
“啊,将军您可来了!”一声轻呼,小少年急的要哭,“巳时正,国师来过,呈了份折子,说是测得王上红鸾星动,是时候立后了。您也知道近年来王上顶听不得这些,往日必要发火。可今次王上敷衍了两句,便叫国师退下了。奴才们以为无事,刚要松口气,谁知王上翻了折子看了两眼,便将御案掀了,当即将奴才们赶了出来。这都过午时初刻了,里头还没有动静。您快去看看吧。”
齐之侃紧了紧握剑的手,走到殿门前,戍卫两侧的侍卫向他行礼,他略一点头,便推门入内。进门只见满地狼藉,却没见着人,齐之侃不作犹豫直接进了后头的寝宫。但见蹇宾蹙眉扶额,斜倚榻上,齐之侃便觉银针入心、苦不堪言。
听到脚步声,蹇宾立时清醒,几步上前将遥遥下拜的人扶住,并不让他拜实。蹇宾似是轻松了些,笑道:“不必问,定是那几个又去打扰你了。”
齐之侃将蹇宾掷于地上的奏疏拾起,随口说:“他们到底还小,遇事没那般稳妥。王上将得用的人都赐给了臣,臣感念,自要上心些。”
蹇宾拉了他到榻上坐了,问他近况,又随口问几句军务,接过齐之侃递来的奏疏,随手又扔开了。
几句话的功夫,齐之侃便看到了奏疏上写“先王后所佩玉璧”数字,联想到国师来此请立往后的目的,不由心下一凛。
当日弭兵之盟后,齐之侃带着四国盟书还朝,面见蹇宾时,他便要将这枚代表身份的玉璧交还。蹇宾那时只说是寻常信物,叫齐之侃好生收着便罢,并未过多言及。如今想来,能凭之代表天玑与他国订立盟约的,怎么会是寻常信物。
齐之侃自以为想通了关节,便将随身带着的玉璧取出,起身,将之递到蹇宾面前。
“想来国师所呈立后之事,王上因此物烦扰。末将久持不便,今次刚好交还王上。”
蹇宾腾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齐之侃,两拳紧了又松、复又攥紧,如此几番,委实忍不得了,咬牙道:“收回去。”
“王上?”齐之侃诧异地看着蹇宾,眸中无辜神色直叫蹇宾邪火上蹿,“本王说收回去,你还想让我说第三遍吗?!”
“可是王上……”
“出去!”蹇宾一甩广袖,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之后的月祭,蹇宾还算配合,不曾让远来观礼的百姓失望,却一个青眼也没落在武将首位的齐之侃身上。至于晚间的月夕宴,蹇宾与诸臣同饮几杯、开了宴后,便称病离席,只着百官欢饮便罢。
没了他这个王上压着,年轻的文官、豪迈的武将都放开了,好一通疯玩,只是顾着地点和身份,不如寻常人家那般放肆。
只是蹇宾不知,这场欢宴中,没有齐之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