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贵妃和景瑶见皇帝一个人出神不说话,不禁慌张了起来。景瑶年纪小不知道,但齐贵妃却是清楚的,这么多年,那次和亲一直都是皇帝心中的一个心结。皇帝这些年里从未主动提起过这件事,一是因为那是大周的屈辱,二则是因为那个被自己送去和亲的人。
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孰轻孰重,怎么会没个衡量?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换千军万马的活命,这笔买卖也值了。
皇帝和齐贵妃都记得,十多年前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是多么决绝地进了花轿。留下一句:皇上英明,可我恨兄长!
齐贵妃试探着叫了皇帝一声,“皇上……”
皇帝回过神来,瞥了母女二人一眼,起身道:“今日开朝,政务繁多,朕先回觐天殿了。”
“皇上还是用了午膳再走吧!皇上……”
皇帝疾步出了门,齐贵妃跟在后头还想挽留。刘勤向她使了个眼色,跟着皇帝走了。
齐贵妃留在原地,心里懊恼,重重地叹了口气。
景瑶公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妃,父皇这是怎么了?”
齐贵妃绞着手帕,郑重其事,“以后在你父皇面前可再也别说‘和亲’二字了!”
皇帝回到觐天殿,看着堆积成山的奏折也没什么心思批,心中积郁。被景瑶这么一说,他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公主金枝玉叶,但的确不是个个都过得好。可自己这个皇帝又何尝不是呢?
正好刘勤端上来一杯热茶,“皇上,折子看久了手冷,喝口热茶暖和暖和吧。”
皇帝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自言自语说道:“暖得了手,暖得了身,也暖不了心啊……”
皇宫平静如常,谁也猜不透它底下到底是如何暗潮汹涌。京城大街上早已热闹非凡,刚过完年,大家伙儿都乐呵呵的,行商坐贾也都图个好意头,不给缺斤短两的。
这日章翼和晋王约了在畅意楼相聚,章旻琰见还早,便想去买一副弓,为春猎做准备。
止弋坊是京城最出名的私营兵器坊,凡是崇武之人都喜欢到这儿来挑选或是定制兵器。章旻琰早就看中了止弋坊里的一把反曲弓,因为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派上用场,也不敢向父亲提起,怕他又说自己贪玩,才一直没有入手。
一进止弋坊,章旻琰就直奔那把弓。
“老板,将这把弓给我包起来!”
“哎呀真不好意思,这把弓已经有买家了,昨日才付过定金,说是今日来取走的。”老板为难地说道。
“怎么会?我留意这把弓很久了,之前一直都没有买家的!”章旻琰激动地说。
门口一人正看见这场景。
“三……”身边人正要开口,又意识到此时是微服出宫,立马改了口,“三公子,那位公子身后的就是蛇舌弓。”
他点点头,继续看着。
铺子里,章翼见状上前劝说:“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既然人家已经付了定金,咱们也不能夺人所好。”
老板也说道:“确实已经有人买下了……”
“可是我看中这把弓很久了……”章旻琰还是不甘心,转头问老板,“买家是谁?我去找他商量商量!”
老板刚想说话,门口传来一人的应答。
“买家是我。”
三人都向门外看去,只见一少年公子带着几个人进来。章翼定睛一看,立刻认出是三皇子,马上想要行礼,却被三皇子一声咳嗽打断。
庄奕瑾朝他使了个眼色,章翼仔细看他,这时他正微服,想必未曾表露身份。
庄奕瑾对章翼和章旻琰道:“原来章公子也喜欢这把弓吗?”
章旻琰刚想说话,章翼先开口说道:“三……三公子请勿见怪,小儿不过是贪玩而已,不敢夺人所爱。”
“这把弓原本是舅舅定给我的,弓身以红素漆涂绘,弦韧性极好,所以名为蛇舌弓。章公子很有眼光啊!”
“三公子谬赞了,小儿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庄奕瑾笑笑,不甚在意地说道:“刚才在门口听见章公子说留意这把弓很久了,既然章公子喜欢的话,不如我就做个顺水人情,让给章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