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戈尔……叶戈尔……”
断断续续的呼唤像游丝般缠在耳畔,叶戈尔眉头紧锁,下意识想去触碰怀中的人,掌心却扑了个空——这骤然的失重让他猛地睁开眼,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翻涌着过往片段,胸口像被巨石碾住,闷得他几乎窒息。
房间里所有灯都亮着,亮得晃眼,恍若白昼。黑色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细雕规整的瓷砖亮如镜面,纯黑香木长桌泛着沉润的光,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缀满整顶,还有玻璃质地的进口名牌靠椅……满屋的奢华像层冰冷的壳,裹着他空荡荡的躯壳。
这几年他换过不少住处,从乡村木屋到小镇公寓,从五星酒店套房到一座座被他收入囊中的豪华别墅。可无一例外,无论栖身何处,他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哪怕喝到酩酊大醉,意识混沌。
凌晨两点,周遭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连院子里养的那几只狼都敛了声息,整个世界仿佛将他遗弃,死寂得令人发怵。
床头柜的抽屉“哐当”一声被拽开,叶戈尔用力太猛,整只抽屉连带着里面的东西摔在地上——那只被锁在里头的玻璃相框也跟着碎裂,裂痕偏偏那么巧,从照片里两人中间直直划过。
“主耶稣基督,上帝之子,怜悯我罪人…主耶稣基督,上帝之子,怜悯我罪人…”他手里攥着照片跪在地上反复呢喃,声音发颤。人在最无助痛苦时,总盼着神明降临,哪怕只给片刻止痛。这三年叶戈尔夜夜如此祈祷,从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成了最虔诚的信徒。
“妈妈妈妈妈…”
两岁还不怎么会说话的小宝宝,只穿着一条小泳裤,哒哒哒地跑到泳池边的遮阳伞下。大中午正是人昏昏欲睡的时候,一旁的保姆们在打盹,月莎也戴着墨镜在躺椅上睡着了。突然一个黏腻的东西甩到面前,她迷迷糊糊拿起来看了一眼——
“啊!”
“哈哈哈……”
捣蛋的小鬼才两岁,竟敢抓癞蛤蟆,还是一手一个。此时见妈妈吓着尖叫的模样,竟还笑出了小猪哼哼的声音。
小混蛋一个!
被吓醒的保姆们立马围了上来,丢掉他手里的蛤蟆,给他擦手手擦身子,只有月莎一个人受到心里创伤没人疼爱。
“我要把你送回俄罗斯去!”
这话大卫不知听了多少遍,仿佛打从娘胎里就听着,熟得不能再熟。以前他不会说话,如今呢,说话还不利索,终于能跟着应:“回……回去……”
弟弟说的是对的,月莎生他时,从没想过这孩子的性子竟一点不像她,三天两头气她个半死。偏这小混蛋长得白白胖胖、讨喜得很,月莎捏他小脸蛋,他不哭不闹;打他屁股,他倒以为在玩闹,两条小腿激动地蹬着她的手、她的肚子,没几下就把她踹出了淤青。
叶戈尔的基因实在太强大了。大卫刚出生时还小小一只,不到一个月就长成了个“巨婴”——字面意义上的,超大号宝宝。七个月大时,月莎就彻底抱不动他了;如今两岁,站起来都快到她腰际了。
“给他穿上衣服,打包几件行李!”
月莎故意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小家伙是一点都不怕她,拍着手手笑出小米牙,“妈妈…回去…”
不给他点颜色还真是,无法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