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闺女和以前不一样了,您…要有心理准备。”
阴阳两隔天道铁律,偏有人硬将亡人从阴曹拽回阳世——这般逆天之举,是要遭天谴的。鬼最易迷惑至亲,陈玄松早在金老爷衣襟里塞了七八道镇魂符,只是要擦黑狗血的时候,金老爷不耐烦了,“行了,进去吧。”
随行的还有一名贴身保镖,金老爷牵着一条狗,陈玄松走在前面,胆小又不得不表现殷勤去敲了敲门,小声喊着:“小姐,老爷买了好多礼物来看你了。”
门扉纹丝不动,老狗却突然炸毛,前爪刨着地面,对着门板狂吠,喉咙里的低吼像破风箱在扯。“嘘!嘘!”陈玄松急得直摆手,眼神慌忙往金老爷那边递使眼色。
“这是我女儿生前养的狗。”金老爷拽了拽绳子,大狗不甘心地呜咽了一声,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这只狗已经12岁了,大型犬一般活到这个岁数就是极限了。
“小姐。”陈玄松又敲了敲门,心想这瓜娃子不是在耍他吧,故意不出来?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余光瞥到后面的保镖,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瞬间停跳了半拍!
“不能吃!”陈玄松往前扑了半步,但还是迟了。
不知何时来到队伍末端的女鬼,指尖青黑的指甲轻轻勾住保镖的后领,指甲尖泛着冷光,刚碰到布料,男人就像被冻住般僵在原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从脖颈开始,爬满青白色的霜花,连眼球都渐渐蒙上层白雾,只剩瞳孔还在徒劳地收缩。
女鬼缓缓抬头,赤红的眼扫过陈玄松以及老头和狗,她没松保镖的尸体,微微俯身靠在尸体肩膀上,声音软得像撒娇:“爸爸,你给我带的食物真好吃。”
“造孽…造孽啊!”金老爷攥着狗绳的手青筋暴起,老狗在他脚边瑟瑟发抖,连呜咽都不敢出声。陈玄松看着女鬼,腿肚子直打颤:“小姐!不能吃自己人啊!吐出来…”
月莎压根没听进陈玄松的劝阻。魂气已融进她的躯体,她能清晰感觉到虚浮的身形渐渐凝实,先前一直踮着的脚跟,终于稳稳落在了地上,再不用像游魂般飘着。
金老爷望着自己的闺女,和生前毫无区别,眼眶不禁微微湿润。再坏,也是自己的闺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爷子—”
他挥开陈玄松伸过来阻拦的手,几步上前,扯开闺女勾着尸体后领的手,将那具僵硬的保镖尸体推到一旁。又从怀中掏出手帕,指尖颤抖地擦去她脸上的霜,连她冰凉的手指都细细擦了一遍。
“爸爸?”月莎歪了歪头,赤红的眼里满是疑惑,不明白这老头为什么要哭。
“爸爸在。”金老爷握着她冰凉的手,心酸像潮水般涌上来,堵得他胸口发闷,“爸爸给你买了礼物,咱们进去拆,好不好?”
陈玄松在后面站着,喉间发涩地叹了口气。恶鬼并非天生,皆是活人用执念与心魔喂大的。可若说金老爷错了,世间又有哪个父母,能眼睁睁看着白发送黑发?只要有一丝可能,便是闯地府、踏鬼门关,也愿拼了老命换孩子重归,哪顾得上什么天道轮回,什么代价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