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格尔木以西,柴达木盆地的戈壁大漠铺展至天尽头。连绵的沙砾与裸岩揉碎了天地界限,只剩一片苍莽的辽阔,昼夜温差更是能撕裂近三十度,目之所及只有翻涌的沙浪与死寂的戈壁,连风都带着灼人的干燥。
解雨臣让她待在画里,月莎二话不说就回去。她其实也没那么爱玩。而且同甘共苦什么的,呵,打死她都不可能答应的。
在沙漠里行车本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流动沙丘藏着松软陷阱,车轮稍不留意就会陷进沙层里打转;GPS信号早被戈壁吞噬,连方向都辨不清;更别提那些说来就来的沙尘暴,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偏生解雨臣就撞上了场超强沙尘暴。风裹着沙粒像疯了似的砸下来,能见度瞬间跌至“伸手不见五指”,连车头灯的光都被吞得干干净净。这时绝不能留在车里:狂沙会顺着缝隙灌进来,眨眼间就可能堵死车门,好好的车转眼就成了打不开的铁棺材。
他和吴邪坐的同辆车,两人下车后就和司机走散了,只能相互拽着胳膊在沙里摸索,方向早丢了,不知不觉还踩进了湿流沙的范围。
“看那边——沙子干湿分得清,把包扔过去!”解雨臣没工夫多想,反手将自己的双肩包连同画筒一起,狠狠掷向湿流沙的边缘。湿流沙这东西,沾到就陷,虽陷得慢,却半分回寰的余地都没有,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沙粒就漫过了两人的脚踝,带着冰凉的黏腻往上爬。
画筒在干沙地上滚了几圈,月莎的处境不比他们倒霉。她是画中唯一能活动的存在,画筒的每一次翻滚,对她来说都是场灾难:整个人被甩得撞向墙,又狠狠砸回地上,在四面冰冷的木板间来回磕碰,连抓个支撑的地方都没有。她倒不会真的受伤,可那实打实的痛感,半点没打折扣。
有句话说得对—没有危险的时候男人就是最大危险!
对付湿流沙的法子就一条:必须沉住气。吴邪和解雨臣两人顺着流沙的力道慢慢往后仰,像浮在水面似的尽量扩大身体与沙面的接触面积,减缓下陷的速度;再用双手轻轻划着沙,双脚一点点往外侧蹬,借着微弱的力往干沙区挪。
但跟死神抢时间哪有那么容易?等两人终于从湿流沙里爬出来,连站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瘫在烈阳底下大口喘气。四肢软得像没了骨头,浑身的力气早被榨干,连抬手擦把汗的劲儿都欠奉,只有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感受着“活着”的实感。
“我…我刚才好像…听到…女人的…尖叫声…”吴邪艰难地说出一句话,解雨臣只顾着喘着粗气没说话。他以为自己不接话这事就过了,阴影袭来的那瞬间他还在想,她在叫什么,是担心他吗?
“狗男人我弄死你!”月莎捂着脑袋想要一脚踹死他,只是她那腿怎么也抬不起来,低头一看,沙子吞了她的脚,沙子底下好像有什么在拽着她,她慌得一挣扎,原本直立的身子没保持稳定摔了下去,口鼻立即被流沙覆盖—
“快…快救人!”吴邪疯狂尖叫起来,解雨臣强撑着站了起来,本就不多的力气还得用来救人,他拽着吴邪,背起行李和画筒往远处走。
陷入湿流沙的人不是他们两个空手能救出来的,还在她不是人。解雨臣一走远,月莎就重新回到画里面,呸呸呸满嘴的沙子,她开始反省了。
荣华富贵的生活,臭男人就让她体验了几天,吃光了豆腐就把她带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吃尽苦头。她有种被骗的感觉,很强烈。
“救人啊…你干什么!”
“吴邪,你出幻觉了。”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吴邪还没说完话就扶着沉重的脑袋差点没站稳,想喝水又发现水壶都空了,解雨臣也是,失水又失力,又是沙尘暴又是湿流沙,两人走到现在全靠毅力撑着。
吴邪一昏迷,解雨臣一着急身子也跟着晃了晃。月莎就是纯纯倒霉,擦完了脸撸起袖子要出来干一架,一出来就成了他的人肉垫子。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不想同甘共苦,但是老天爷不让!还会给她严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