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年许三多又回到了团部,加入了钢七连。他回来第二天就找机会来兽医站报告工作。李上尉送来的五条狗被他们五班养得可精神了。
刚到兽医站门口,他就愣了:两辆军绿色吉普停在那儿,几个士兵正往车上放箱子,动静不小。“咋了这是?”许三多往大门里探了探,办公室玻璃窗擦得亮,一眼就瞅见了里头的李上尉。
她像是在和什么人吵架,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夹着烟,那烟燃到底她都没抽一口,只顾着说电话。随手扎的头发在后脑勺像朵花一样,还挺好看的。
“…是你们逼我来的忘了吗?我现在去哪又不是我能决定的!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去和王团长说啊!”月莎涨红了脸对着电话狂吼,说什么女孩子进部队有多好,这会又觉得危险让她撤,怎么撤?这地儿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挂了电话,月莎低头找烟灰缸的功夫,余光扫到窗外那抹晃悠的绿。许三多黑黢黢的,像块刚从煤堆里捞出来的炭,月莎先瞥见他咧着嘴露出的一口白牙,直到他抬手笨拙地挥了挥,才认出是他。
她朝他勾了勾手指,许三多立马直了直腰,像接到指令的军犬似的,脚步都带着雀跃,哒哒地跑了进来。
“来干什么?”月莎的语气还带着点没散的火气,却没了刚才的锋利。
“报告李上尉!”许三多“啪”地立正敬礼,手一放下,就挠着头傻笑起来,“我……我来看看你,顺便说说军犬的事。”
月莎又摸出根烟叼在嘴里,哼笑了一声,点了火,烟圈飘出来了才说话:“不讨厌我了?”
“不讨厌!”许三多笑得更憨了,“我们是朋友啊。”他原以为李上尉会像以前那样怼回来,没成想她只是盯着他看了两秒,没说话。
她转身半坐在窗台边的木桌上,脚尖晃着,后脑勺的发髻散了大半,两边柔顺的发丝垂下来。她垂眼时,烟丝裹着薄雾笼在她眼睫上——平日里像淬了光的灵动惊人的那双眼睛,此刻竟软得不像样。许三多忽然觉得,她好像比以前多了点人味。
“李上尉,你给我们五班的五只军犬现在可大了!”许三多语气里满是骄傲,“都特听话,晚上还帮我们站岗。我管的那只叫妞儿,现在每天跟着我晨跑,我跑多远它就跟多远,还会帮我叼—”
“许三多。”月莎轻声打断了他的话。
“到!”
“团部里都知道红三连五班是最没出息的。”她弹了弹烟灰,“我给你们的狗,也是训练里淘汰下来的。”
“我知道。”许三多的头抬了抬,语气特实在,“但是它们也是好狗,特别好!妞儿上次还帮我找到了丢的螺丝刀呢!”
月莎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复杂翻了翻。许三多被她看得有点慌,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我发现你这个人一点都不笨。”
“没有,我可笨了。”许三多下意识的反驳,成功把李上尉逗笑了。
“我在这儿,没交过什么朋友。”月莎的声音低了下来,烟丝烧得滋滋响,“你是第一个。”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那一天,许三多很开心又很难过。因为他在这儿交的第一个朋友就要走了。
毗邻金三角的滇南,边境线长且多为无人区,地形复杂,百分之八十六为山地高原,丛林密布。而且是违禁品渗透的主要通道。相比无人机、雷达等高科技设备,军犬的训练与维护成本更低,且能在无电力支持的偏远地区持续工作。更重要的是,其存在本身对潜在违法者具有心理威慑——犯罪者深知“警犬的鼻子无法收买”,被迫转向更复杂但风险更高的运输方式,间接增加了犯罪成本。
滇南急缺军犬,此时出现一个兽医与训狗师双兼备的人才。王团长真是留不住人了,特别是团部里送去的军犬屡屡获得战功,滇南那边再也不坐不住了,直接过来当面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