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对象胜过一切闹钟。
大清早的,他就把我从床上扯了起来。我捞起枕头还没朝他砸,就被摁着亲的起床气都没了。认命的离开了我亲爱的床。
两个人吃了早餐,下楼沿着小区跑了一圈,满身大汗的回来洗澡换衣服。浴室里蒸满水汽,不知道掩着什么不可说。
我倒在沙发上,看着他拿着湿衣服出去晾,两颊有些发烫。
唉,白日宣淫……色令智昏啊!
被这么一闹,我是彻底睡不着了,就把林可抱过来给它扎小编儿。他撑着沙发看了一会儿,被林可的小编儿辣着了眼睛,实在于心不忍,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程诩。”他在门外叫了我一声。
我放下猫,探出半个身子:“怎么了?”
“进来一下。”
我走进他的房间,柜子全被一打开,东西被我随手翻出来搁在桌上。我看着这一屋子狼藉,有点心虚的攥了攥他的手指尖。
“你都看过了?”他偏头看着我。
“差……差不多吧……”我揉着鼻子,不敢直视他。
“相册呢?”
“什么相册……”
“没事。”
他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矮下身开始整理行李。我闲着怪无聊的,抱着枕头坐在他床上,发起呆来。
“你上次说先回来一趟,有什么事要做吗。”
“啊,”我回过神来,“一起去看看爸妈吧,很久没去过了。”
“好。”
他给妈妈带了一束妈妈生前最喜欢的洋桔梗,静静放在了碑前。
我把那两方墓碑擦了干净,看着照片上那两张逐渐陌生的脸,鼻头有些发酸,轻轻把额头磕在墓碑上。
“是不是讨厌我了,这么久没来看过你们。”
我抚了抚母亲的名字,轻声道。
我确实很久没来了,祭日和清明挨得很近,往年我都是挑一天来的,平日里更不敢来,这两方墓碑立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依然会戳得我心脏发疼。
我闭眼在墓碑上靠了一会,才抹了把脸,眼角大概有了点泪渍,他伸手替我揩净。我拉着他的手腕,轻轻笑开。
“不和你们说别的了,这次来给你们看看我对象。小时候你们就说干脆让他寄养在我们家得了,现在真成一家人了,缘分还挺奇妙的是吧。”
他其实也望着照片发了很久的愣,几次想开口,又咽回去,最后只说了句谢谢。又站了一会,谁都不敢在这掉眼泪,两个人就匆匆走了。
“我很久没来看过他们了。”
我们俩肩挨着肩,沿着山路慢慢的走。他没说什么,轻轻扣着我的手腕。
“早年不敢,越长大越怕。越容易想起当年的感觉,就是那种……感觉他们俩朝前走了,世界在身后,我在混沌和清明之间。偶尔会忘记自己是谁。”
“我不一样,”他用拇指轻轻娑着我的腕骨,“我经常来,一开始的时候来的频率最高。我一直想和他们说声谢谢,一部分是因为你。另一部分……他们其实也是我的港湾,各种意义上的。我以前会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就像是条绳索,我拽在手上,又回到这个世界来了。一条路走到尽头,末尾还放着个宝贝,放了个你。”
我们相视一笑,但无言。默默空出了一方清静,让彼此消化着翻涌上来的酸涩。
今天的天气其实不大好,云层厚厚的挤在一块,空气又湿又闷,夏天的味道很浓。我们俩一路走下山,额头上都挂了点细汗,就坐在山脚的公园长凳上歇了会。
“对了,我一直想问,我们俩的事,你父母……”
“他们很早就知道了,所以有一段日子不让我去你家,还记得吗?”
我侧过头看着他,他勾着唇角,冲我轻轻笑着。光线被竹林散得很暗,他素来宽阔的背影在阴天里,因为这一点点笑意显得格外单薄。
仿佛很多年前那个被拦在家里的少年也是这样,直挺着背,在无数声恶意的凌迟里,沉默的坐着,偶尔思念起隔壁的房子,嘴角还能挂着点笑意。
我还是错过了他的太多东西了。
很多利刃曾重重的抵在他的脊背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许多年之后翻开来和我说,就像是在复述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一样,坦然而轻松。
但我会心疼,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
“林恪。”
他看向我。
“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