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清晨,缇兰睁开疲惫的双眼,桃红与碧紫守在她的床榻前,见到自家主子醒来,都是满眼欢喜,贴心的为她布餐用药。
“淑容妃,您可不能再这般糟践您的身体了。”桃红哽咽。
“淑容妃,您若是再出了意外,我们就陪您一起走,绝不叫您孤单。”碧紫捧着药碗,眼神坚定。
而卧在床铺上的缇兰脸色苍白,只是那双湖水般的眼睛终究淡淡的闪动了下,她微微点头。
“喂我喝药吧,我该活下去的。”
这世间给予弱者的不是生和死的选择,而是就连生与死都被别人所选择,如今帝旭已知她心生死志,却仍旧派御医救活她,难道她还真能以注撵和亲公主的身份自尽么?
那么死去的或许就不止是她了,注撵的皇室于她而言并无太多感情,但是缇兰却不能忽视故国的百姓,若是触怒了强大的大徵,首先遭难的就是底层的百姓。
碧紫小心的将汤药吹凉,喂到缇兰的口中,桃红连忙递过一颗蜜饯,想要缇兰压一压口中的苦意。
苍白瘦削却仍旧清丽柔婉的女子微微摇头,继而捧着那碗苦口的药汤一饮而尽,皱眉许久,却未尝过那颗甜甜的蜜饯。
生活有时候就是全然的苦涩,缇兰想要清醒的品尝着苦意,清醒的活着。
曾经那对帝旭随手赠送的霜平湖花灯心动的她,便是被苦涩生活里的一丝甜意而迷惑了。
也不知是帝旭知道她不愿见他,还是为之前所作所为而愧疚,派着穆公公一日三餐的往着愈安宫探望,连带着灵丹妙药不要钱的赏赐,自己却很少出现。
便是来了,碰上病重的缇兰昏睡,他也不曾喊醒缇兰,据桃红与碧紫所说,是陛下终于心疼起了淑容妃,多加照拂,以后定会珍重于她的。
缇兰倒是未必全信,珍重?经历了金城宫紫簪阿姐画像前的折辱,与那从踏上大徵到天启城内隐隐约约,或明或暗的杀意,缇兰再不会信这话了。
母亲还埋葬在那长白河的高山上,她曾信过帝王的爱意,见过那夜色里千万朵闪耀的水灯,缇兰也曾不能自已的心动过。
但如今,缇兰知道,为人莫做女儿身,百年喜乐由他人,唯有这一颗心,不妄动便不会受伤,她没有更多能守住的东西了,那便守好自己的心吧。
又过了半月,缇兰的身子终于养得好了些,闲来无事,她便拿了一本游记坐在床头看着,仿佛自己也不受羁绊的飞去千里外看着那些自然风光。
桃红与碧紫两人正劝着她,说看书消耗精力,让她歇一歇,先将汤药喝了。
“放着吧,我等会儿喝。”缇兰还捧着游记,仿佛自己置身于书中的景色中。
“等会儿,是等多久啊?汤药都该冷了。”黑衣金冠的帝旭大步而入,行至缇兰床榻前。
披发素衣的女子惊了一下,旋即收了手中游记,低头欲要行礼,旁边的两个婢子早已跪下了。
“不必。”帝旭下意识去扶住缇兰的手,她身子病重,这些杂礼免了就是。
可那双纤细如玉,只是带着一点细微伤痕的手,却受惊般的避开,倒是叫帝旭心下生了几丝悔意来,是他之前对她太过苛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