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5】

白鸟最近呆在霞谷的时间多了，他时而是捧着手里的琴发呆，时而看着远处的伊甸，一看就是一整天。

我最后见到白鸟一面，是在云野。

在收到尽忠职守的不曾懈怠管理滑行赛道的那位长老的音后，我转身的奔向了云野，那个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山头。

白鸟还是手捧着那琴，背坐着，风摆弄着他些许黯淡的白斗，也抖松了颈间的围巾。我慢步上前拾起围巾的一角，递还给白鸟时发觉这条长的离谱的围巾的内侧印有着闪闪发亮的符文。

“劳烦你了，这条围巾平时就是这样，因为太长反而围不住，你就任由它自己的意愿飞吧。”白鸟转过身看向我，“真巧，我一会也是打算去找你的。”

“欸?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去跟你打个招呼。”他还是那样爽朗的一笑后收起来那把琴，我看着他的动作，抬起的手臂带起来斗篷的边缘,露出了跟白鸟湛蓝眼眸般同样的蓝。

“这件斗篷是在禁阁换来的吧，真好啊，我上次在那看到有光之子去换这件白斗了，我也想有这么一件，像我除了这件伴生斗篷我就没有别的了。”

“你喜欢这件斗篷?”白鸟笑了起来，“这不是我的斗篷，不过好看的斗篷还有不少，以你的实力不该一件也没有吧。”

“哪有这么轻松啊，只有伊甸才有的升华蜡烛才能换到斗篷，我连伊甸的门都进不去。”一想到盘踞在暴风眼的的冥龙，咆哮的红石雨，身子下意识的抖了起来。

“伊甸啊，最好别靠近那里，我就被这件斗篷的主人一路从霞谷杀到了伊甸被拎出来过”。白鸟勾了勾唇，似像是在回忆，“那家伙说，曾经的伊甸是不让光之子随便出入的，长老们的斗篷也只有在嘉奖光之子的时候才会发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开始默认从伊甸带回来的蜡烛是能得到嘉奖的肯定。

“伊甸上空盘旋的极巨之鸟，那里是真正的圣地，一切的结束与起点。”白鸟喃喃着，目光投向了远处的伊甸，很快他就回过了神神情严肃的看着我。“别靠近伊甸，这件斗篷和围巾就是被我从伊甸带出来的。”

随着白鸟愈发严肃的语气和神情，我莫名的恐慌起来，就像是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我眼前消失，不安席卷而上，我又想起了禁阁那天看着光之子手中红蜡烛的神情。那种，难以诉说的悲伤。

“为石像献上光翼，回归伊甸的先祖会给予升华的蜡烛。”椰子这么对我说过。

“你要是真的很想要斗篷的话，那我的斗篷你要不要?”像是变魔术般，一件折叠整齐的白蓝渐变镶着金边的飞鸟斗篷静静的躺在白鸟手上递到了我的面前。

“欸，这么好看的斗篷真的可以吗?我没有这么多蜡烛换……”

“既然说要给你了那绝对没问题啊，我也用不到这件斗篷，它跟着我可惜了。”白鸟弹了下我的额头，展开了斗篷帮我换下了那件伴生斗篷，“你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可要学着改改了，何必这般维诺?张扬些吧，这片天空终是要为你们敞开的。“

我愣愣的看着白鸟，我并非是那种会为称赞而欣喜若狂的人，但白鸟这般掷地有声的肯定却是让我无措起来，手足同时和大脑闹了掰，唯有表情还在维持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

“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穿上这斗篷像真正的飞鸟一样去面对这片天空的一切吧。我与这件斗篷同在，与你同在。”

“今后的路就算只有你个人也要好好的走下去啊，我可是把我的斗篷托付给你了，向它证明你有拥有它的资格吧，我至始至终都相信你可以。”白鸟郑重的与我对视了几秒后率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想去试试新的斗篷吗？”

能在空中肆意飞行的感觉实在太好，这般畅快淋漓的感觉是滑行所模拟不来的，我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何会去飞行赛道的人会比滑行赛道多点的原因了。尽管不同的斗篷不会改变一个人的飞行技术，此刻我也确实下意识将功劳归在了这件漂亮的斗篷上，清爽舒适的风也渐渐吹散了我心头缠绕的最后一丝不安。

我兴奋的回头想问白鸟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个漂亮的俯冲，定神一看，山头已然没有了雪白的身影。

白鸟不见了，犹如原地蒸发了一样。晨岛，云野，雨林，霞谷，墓土，禁阁，每一个他可能会在的，他不会在的地方我都搜寻了一个遍，如往常有他畅快掠过的风中连一个琴音都没有留下。

我攥着飞鸟斗篷的一角搂紧了自己，真冷啊。

“小蝴蝶，你在找白鸟？”卡卡拦下了即将冲进墓土风眼里的我。

我有些僵硬的看向他，无言的点了点头。

“白鸟有来找过我和我哥。”卡卡快步走到了我的身边，我仰头看过去，只看到一片肃穆。“白鸟来找我们到了个别。”

“……道别？”早已干涸的喉咙挣扎的钻出沙哑的几个音节再也出不了声。

“……我一会也是打算去找你的……”

被吹散的不安犹如风暴席卷回来，在骨髓上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疼，肺部只顾着喊疼，逐渐喘不上气的面容沁出快要跌落的眼泪。

“……”卡卡张了张口还是没出声，静静的看着在原地饮泣狰狞的我。

哪里都没有，哪里都没有他，他去哪了，他又能去哪！我发疯般撕扯起了垂在两旁的头发，卡卡被吓了一大跳，忙抓住了我的手箍在了一旁。

“伊甸的上方盘旋的极巨之鸟，一切的终点”，是这样的吧，他那时说的就是这句话吧。

“你是从哪里知道极巨之鸟的……”卡卡睁大了些眼睛，“知道极巨之鸟存在的人在上一代后就已经……”

“他在伊甸……”我抬头死死盯着卡卡，“白鸟他去伊甸了！他就在伊甸！放开我，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你去伊甸送死吗！你以为你能做到什么！让白鸟看到一具你的尸体吗！就你这样，光是红石雨就能将你砸的支离破碎！”卡卡的这声大喝惊醒了些许了理智，我停下了挣扎，泪水却是挣脱了束缚砸了被砂土覆盖的石板地上。

“长老……”嗓咽依旧是那样陌生的沙哑声，

“带我去伊甸吧……就带我过去就好，只是带我过去。”

漫天的红石雨，无处不在的冥龙，让人寸步难行的狂风，似乎什么都没法拦住这个最年轻的霞谷长老。卡卡犹如离弦箭般牵着我直冲向暴风眼。

咆哮的红石迎头砸下，脚下的路也模糊不清，卡卡护着我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尽管已是满身的污泥，我还是认出了远处那个白色的身影。

白鸟跪在一对兄弟的石像前，像是在为什么笑着，手指落在了琴弦上，风中久违的传来了琴音，我松开了卡卡的手飞奔前去，大喊着白鸟的名字，他仍是跪坐在那，无动于衷。

当我穿过层层红石雨来到白鸟面前时，印入我眼帘的，是白鸟胸前绽放开的一朵黑暗植物。

白鸟的身体对我来说过于沉重，卡卡劝我撒手时我只是死拽着白鸟的手摇头，好似这样不是我抓着白鸟而且白鸟像从前那样牵着我的手。

我就是这样紧握着白鸟的手和卡卡无言来到了雨林，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到雨林来，好像没走几步就这样到了雨林，卡卡一语不发只是背着白鸟跟着我。

雨林的入口是整片雨林地面不会下雨的地方，我来到边缘的那颗树下，卡卡蹲下身让白鸟轻轻的躺了下来，阳光正好落在了缠绕住白鸟全身的那朵妖艳的黑暗植物上。

我捧起心火，亲手点燃了面前那株黑暗植物，一只羽翼前段带着一抹蓝的白色飞鸟从泥土钻出，跟随遥鲲飞往极巨之鸟。琴音飘荡在空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