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蝶迷踪17

五月十八，三法司。

旱时旱死，涝时涝死。案子搁浅好几天，一来就是俩重磅消息，差点把萧瑾瑜砸懵。

“蝴蝶谷主出现了，主动上林兰馆，说她背后是内侍省和功德使，还和俞杳他们一同吃了顿饭。她家住白果坞，不在蝴蝶谷。”

“冷月和吴江巡山，发现了尸骨洞。那洞门原本是硬土夯实的，晴天里看去就是个土坡，根本没什么异常。昨晚山上暴雨，雨水冲开了一个口子，他们这才发现。里头还有个命大的，被冷月他们救了，就是一直昏迷不醒。”

景翊言简意赅。

“楚楚，你来大活儿了。”景翊冲楚楚苦笑，“洞里少说有二十具尸体，有变成骷髅的，还有白骨上挂几片肉的，或者是残肢断腿，就没一副全乎样。”

景翊越说越觉得瘆人，把自己说出个寒战来。

“王爷，那我们得再去一趟了。”楚楚笃定道。

萧瑾瑜问了蜜蜂蜇人的事，作出安排：“此次又须分头行动。”

按萧瑾瑜的指令，韩绩负责彻查内侍省、功德使和辋川别业及拈花寺的关系；楚楚随张云及手下侍卫前去辋川，与冷月、吴江、连翘会合，住进白果坞，留心蝴蝶谷主动向；他和景翊、陈风等人到终南山，查访养蜂人家，找出给那二十个水匪疗伤的人。

两日后。

辋川别业一边，由于大多数尸体已成骸骨，楚楚颇费了一番工夫蒸验。

先挖个大坑，在里头煅烧柴炭，直至表土发红再撤火，泼酒、醋于坑中，放骸骨入坑，加盖草席，用坑里的热气熏蒸。

“连翘，帮我把红油伞拿来。”两个时辰后，楚楚检验结果。她请吴江帮忙抬出尸骸，使尸骸正对太阳，再以伞挡光。

楚楚目力所及，是骨头上大片大片的血荫。她同大家一起将有血荫的尸骨搬到日光下，所见颜色红润，证明是生前所伤。

“颅骨伤，顶骨处有二，额骨处有三；胸骨、肋骨骨折……”死者们的生前伤处，简直数不胜数，可推想他们死前经历过持续而漫长的殴打虐待。饶是楚楚验过不少死尸，也难免感到一丝骇人。

另有一些剩余肉身的尸体，根据伤口的深度、形状和对称性特征，以及大片皮肤的损伤情况，楚楚推断他们的死因是豺狼类动物撕咬导致的失血过多。这些尸体都堆在坑洞里，应是有人刻意将其聚集一处，然后放纵兽类进行伤害。

此外，一些尸体的腰腹部还分布有棍棒、锤子类的钝器损伤，明显是人为。

“禽兽，令人发指！”冷月听楚楚分析毕，气得怒火中烧，双手直抖。

“好多人的面目已经被割破或咬烂，估计他们的亲人都认不得了。”楚楚伤心，“但愿那个幸存的人快些醒来。能帮我们更接近真相的，也许只有他了。”

仵作能帮死人开口说话，然而死人说的话常常有限，能得到活人的回音才稳妥。关于这一点，楚楚时有遗憾。

终南山一边，萧瑾瑜和景翊找到了蝴蝶谷主说的“朋友”。

季夫人不在家，筠、清二人招待。萧瑾瑜环视屋室，目之所见无非藤椅、矮床、书册及时新蔬果，简陋萧然，却别有仙风。

细风推门，穿堂而过，翻动矮床边的书页。萧瑾瑜随手按下，见刚才摊开的那一页上有文字：“置四吏以主图籍，使九行之士以统万国。”

景翊单刀直入，上来便问：“五月初四那天，你家夫人的好友蝴蝶谷主，派人来你家采买蜂蜜，有这回事？”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田筠按照季夫人先前的嘱咐作答，“我记得是谷主来信，夫人顺嘴提了几句‘辋川’啊‘蜂蜜’什么的。”

“夫人的信札，我们不能看。”田清唱和，“所以确切的信息，我们并不太清楚。但你要说来人嘛……我家那天真的没有来人。”

模棱两可的答案。季夫人临行前交代过她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季夫人却没料到，变数出在小荃身上。

“我知道有外人到山上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女娃音响起，“蜜蜂把他们蜇得好惨。”

萧瑾瑜循声望去，见小荃揉着惺忪睡眼，摇摇晃晃地从屋里走出来。

筠、清脑袋嗡嗡，又不敢去阻拦。她们知道，来的这两位都是聪明人，一旦试图捂小荃的嘴，就会引起二人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