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事情,即使聪明如夜华,也无法一时便如愿。
比如说让阿离自己睡一个房间的这件事情上,夜华就一直居于挫败的境地,仙界一年多外加在凡间的那几年也都一样。不过阿离的理由也很简单,不外乎是床只有一张,或是阿离不敢在荒无人烟的俊疾山自己睡。
可今晚就不一样了。
当阿离被迷谷带往四哥的房间时,阿离不解,天真地抬头看向也相当疼他的迷谷叔叔:“迷谷叔叔,你为何把阿离带到这里来?”
“太子殿下说了,今夜,不对,是往后,小天孙就要自己睡四哥的卧室了。”
“那阿离要是占了四舅舅的卧室,四舅舅可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说了,”迷谷再次强调是夜华说的:“四哥已经回他的荒地去了,短时间都不会到狐狸洞来住。”他是尽责的小地仙:“太子殿下还说,哪怕四哥回来住,也还有阿爹阿娘和其他客房可供小天孙随意选择,就除了你娘亲的卧室不可以以外。”
“哦?”阿离学着平常夜华皱眉的模样,想了想,这会迷谷还弯腰低头看他是否不高兴,却只见他忽然转身拔腿就跑,等迷谷反应过来,小天孙已经跑到白浅的房间门外哭喊了:
“娘亲~~~娘亲~~~~~~~阿离害怕自己一个人睡~~~~”见房内没有任何动静,迷谷也已经上前拉住他:
“哎呀小天孙,你就听你父君的,乖乖一个人睡吧。”
阿离答非所问:“平常房间可是没上锁的,怎么今日就上锁了?”
“这,这小仙也不知道啊。”
“娘亲,娘亲,快快开门给阿离~~”
房内万般不忍的白浅已经贴在门背后,侧耳倾听着团子的动静,用唇语对站在身后想拉她离开的夜华说道:“团子还小,你真的放心他一个人睡?”
夜华一脸凛然,也压低声音道:“阿离已经373岁,他在70岁的时候,已经开始自己在他的庆云殿睡了。”
“这么早?你不是睡了60年才醒吗?团子怎么70岁就自己睡了?”
“我醒来以后有诸多事物要处理,经常不在洗梧宫,陪了他十年之后,就开始让他自己睡了,你之前不是告诉我,男孩子要学会独立些吗?”果然亲生的和继子还是有差别的。
“话是这么说……”白浅想了想:“可是我三百多岁的时候还在轮流跟阿爹阿娘和四位哥哥们睡呢……所以也不能怪阿离怕黑呀,我当初也因为怕黑,所以才会缠着阿爹阿娘和哥哥们,团子没有哥哥,所以……”
夜华关注的点似乎常常有别常人:“浅浅,你还会跟你哥哥们一起睡?”
“嗯,跟团子那般大小的时候,好像还一直到两万岁呢。”
“什么?”夜华眉头紧皱:“你可知我两万岁就已经飞升上仙了?”在夜华眼里,两万岁就应该是大人了。
“那又如何?”白浅不明白夜华怎么在这时候提起自己的丰功伟绩:“难不成是因为你自己一个人睡得早,所以飞升上仙才早?”
“我从三岁开始,便自己睡了。”
“……”这对比过于悬殊,白浅发现说不过夜华。只好继续听门外的动静:
“哇呜呜~~~娘亲娘亲,阿离不要自己睡,阿离要跟娘亲睡~~~父君不让阿离睡娘亲的房间,娘亲你跟阿离到四舅舅的房间睡可好?”
“这好像也行啊。”白浅刚想开门,就被夜华眼明手快地握住小手,只见夜华严肃地朝她摇摇头,并示意她不要出声。
正在白浅左右为难之际,折颜回来狐狸洞了。
“哇呜呜……”阿离见到救星,马上扑上去大哭特哭。
折颜一副状况外:“这是怎么了?小五和夜华回来了还是死掉了?”
“父君和娘亲不要阿离了,呜呜呜……”
“哦?我说发生什么事了呢,你这父君啊,就是太过重色。”
夜华在房内听见如此评价,万般不愿地叹了口气,才主动打开房门:“阿离。”
“娘亲~~!!”阿离像是根本没听见父君的呼唤,直接转身就跑过去抱住白浅:“娘亲,再也不要离开阿离了好不好?你都已经离开阿离三百多年了,怎么还舍得离开阿离?呜呜……”这段话怎么听上去那么熟悉?
夜华已无言以对,真是成也阿离,败也阿离啊。
“这一幕生离死别真真感人啊。”折颜佩服这一家三口的日常:“怪不得你们能在凡间呆几年也不出现,原来天天都照着那些凡间戏本在演呢?”他一边说一边走进凤九的卧室,根本没把阿离的哭诉当回事,直接问迷谷:
“今日凤九怎样了?”
“还是疼得厉害,好在姑姑和太子殿下回来得及时,轮流给凤九殿下灌仙力,才见她好受些,却也一整天都没醒来过。”
“凤九到底怎样了?”白浅也急急地进来了解情况。
折颜摇摇头:“实在很奇怪,根本没有任何一本典籍有类似的情况。”
“我下午趁她熟睡,想要再次进她的元神查看,不知是否又是什么远古天神借凤九的仙体重生,但她的元神仍是被一团红色的仙泽包围,根本靠近不得。”
“奇怪的是那团仙泽不像有恶意,不像是导致凤九疼痛的原因。”夜华接话。
“你也尝试探过凤九的元神?”折颜看向夜华。
夜华点点头:“我觉得,这团仙泽是保护凤九的。”
“但也正是因为这团仙泽,让我们根本不知道凤九体内到底在发生什么。”折颜已觉无计可施。
“这团仙泽古朴醇厚,亦正亦邪。”夜华回忆着,并与折颜对视。
折颜得到夜华的肯定,便也说出自己连日来心中所想:“假如我没有记错,那是东华帝君的仙力。”
“我也觉得只有东华帝君,才能拥有这般淳厚和亦正亦邪的仙力。”
“东华帝君?”白浅不解:“你们是说东华帝君在保护着凤九?但他们都快分开十年了,怎么可能有什么仙泽还能留在凤九体内?何况那位帝君不是死活不愿跟凤九在一起?为何还保护她?”想起来就觉得宛如深仇大恨。
“浅浅,是五年多。”夜华忍不住纠正浅浅的算术和记忆。
“才五年吗?”难以置信,她最近怎么觉得时间过得那么快?
“我想这也并非东华帝君故意所为。”
“其实你们有没有觉得?凤九在变胖?”折颜抛出进一步猜测。
“西海大皇子在养着师父元神的时候,也是很胖的。”白浅说。
“那是因为他一直很胖好吗!”折颜实在觉得跟白浅说不下去。
“所以折颜上神是认为……?”夜华欲言又止。
“夜华,你们到底知道了什么?”白浅握住夜华的手,觉得只有自己跟不上他们的思考,所以很着急,她也是上神啊,这上神跟上神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夜华摇摇头,不想把猜测随便说出口,毕竟太不可思议:“我只知道东华帝君在凡间历劫之后,就失去了九成法力。”
“所以你认为那九成法力在凤九体内?”浅浅觉得难以置信。
“不然你觉得那团仙泽到底是什么?”折颜除了跟夜华想到一处,也实在想不到别的什么了。
“就算凤九体内真的有东华帝君的九成法力,那为何她不是仙力突飞猛进,而是腹疼不止呢?”白浅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我还记得史册说过,连父神都不知道东华帝君的来历,然后野史说,东华帝君是石头变的神仙。”夜华继续说,折颜已深感无力,便坐到椅子上自己倒起茶水,喝了起来,这可不好办啊。
“你们是说……凤九怀了东华帝君的孩子?就是因为她怀了一块石头,所以才会疼成这样?”白浅终于跟上了:“不、不可能吧?这都已经过去五年了,虽说神仙仙胎需要孕育三年,可五年多才来开始疼,我觉得不可能。”白浅一直摇头。
迷谷也大惊:“不是吧?!姑姑你不要吓迷谷啊!”
“去吧,小五,你检查一下,看凤九是全身均匀胖了,还是别的地方都很瘦,只有肚子在胖。”折颜边说边与夜华一起走出凤九的卧室。
等白浅如神游般走出来,折颜和夜华已经了然于心了。
“之前凤九跟我说她好像胖了,肚子一直圆滚滚的,衣服越穿越宽松,我也没有在意。”白浅觉得欲哭无泪:“后来她还跟我说她肚子疼,觉得自己一定是得了什么大肚子的怪病,结果瞧她脉象也很是平和,我也没当回事……这下可怎么办?夜华……?”浅浅求救地看向夜华,已经六神无主:“都怪我,都怪我不早点发现,要是早点发现了,还可以劝她打掉这孩子……不然二哥一定会打死她的!”浅浅的眼泪已经如珠串般止都止不住,说起二哥白奕,要是让他知道她把凤九照顾成这样,恐怕她也已经活到头了。而且东华帝君的私生子,这绝对会记入史册,凤九可怎么办?
夜华上前抱住自己的准爱妻,轻抚她的背安慰:“没事的,会有解决办法的。打掉才是万万不可的。”不然到时候就该是东华帝君把他们都打死了,夜华有把握能打赢白奕,却没把握能打赢东华帝君全身而退啊。
“会有什么解决办法?”白浅觉得上天这是要灭她啊。
“我们不是都还在吗?大不了我就说这孩子是我捡的,由我来养,总可以吧?”折颜真是青丘头号最佳好友。
“也只能这样了……”白浅无力地由夜华搀扶着回房,等夜华走近大床,才发现,阿离已经在他们的床上呼呼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