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昆仑虚的仙障,少绾便觉得自己浑身法力都无法施展,身上的伤痛就更加强烈了,还没走到山门,就有昆仑虚的弟子出来拦住她:“何人想进昆仑虚。”
“墨渊在吗?”
虽觉得此人直呼师祖名讳很没礼貌,但资历较浅的神君也还是如实作答:“师祖正在闭关,不见客。”
难道今日五行都与她相冲?少绾真恨自己为何要着急出关来见这些故人,可已经没有办法,再晚就来不及了,她不想刚复活就又要被天族的人杀死。于是扯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交给看门的神君,说道:“我现在马上就要见他,把这个给他看,他定会见我。”
当年她除了缠住墨渊给她弄了个可摄人心的厉害法器南凰铃以外,还缠着墨渊给她弄了一条项链,这条项链由凤凰之泪凝结而成,凤凰之泪就是她的泪水,是她每逢不开心落泪时积攒而来,她还将他们三兄妹之物以及她在四海八荒收集来的各色透明宝石都放在里面封着,所以它是彩色的,彩色的宝石中间,能看见折颜金色的羽毛,她红色的羽毛,以及墨渊黑色的龙鳞。
少绾喜欢亮晶晶的物品,所以要求墨渊将这枚凤凰之泪的切面打磨得越多越好,这样反射出来五颜六色的光芒就够她观赏一整天了,墨渊虽然极不情愿,可最后竟将凤凰之泪的切面打磨成经正午光线反射以后,能形成她魔族始祖独有图腾的图案,让少绾爱不释手,并从那时起,她便再也没有让这枚项链离开过自己。
她还记得当时墨渊拿到她这枚凤凰之泪时取笑她:“原来你有收集自己眼泪的癖好?”意思是她真变态。
不过凤凰之泪很特别,她又极少哭,所以收集了十几万年,能收集到可用于制作项链坠,她有多不容易他都不知道,所以也没跟他计较。
小仙将信将疑地把这枚看上去工艺极其复杂精细的项链交到二师父应陶手里:“禀告二师父,山门外有一未报上姓名的神仙身负重伤,要求将此物交给师祖,说师祖看见便会出关见她。”
应陶接过项链打量许久,看不出什么名堂:“师父在闭关,若随便打扰恐不妥,我先去见见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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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华是第三日才醒来的,醒来后寻不着白浅,就急了:“白浅上神呢?”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吭声,无论他怎么吼都不敢吭声,只纷纷呜咽起来。直到他寻来奈奈,见她双眼已经哭得红肿,夜华便上前扶住她,心都快跳出来了,眼睛便也跟着红了:“浅浅呢?她明明生下圆圆就睡着了,没事了,你这是哭什么?”
“奴婢、奴婢该死……天君不让奴婢们说,但奴婢不能不说!”她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激动地求夜华:“求求太子殿下赶快去救救我家娘娘,娘娘她被关在困仙居了!”
夜华握紧拳头,额头青筋爆现:“困仙居!浅浅犯了何罪!”
“天君说,乐胥娘娘为娘娘的玉清昆仑扇所伤,奴婢见当时许多神官围住洗梧宫,要求天君处决弑母之人,可娘娘怎么可能伤害乐胥娘娘。”
夜华已经明白来龙去脉,正要急着出去,却被听闻他已经醒来的连宋拦住:“夜华你不能去,先听三叔说完。”
“三叔!”夜华紧张地握住连宋的手臂:“你为何不阻止他们?”
“现在你的洗梧宫和困仙居都被一大批神官神兵围着,他们一再闹事,你可知道弑母乃人神共愤之罪罚,就算是天君被冠以弑母之名,也是马上要被贬为畜生不再为仙的!天君不得已关住白浅上神,就是为了平息那些愤怒的神官们才出此下策!否则神官控制不住,消息就会泄漏到青丘,天君担心的是万一让青丘那些上神们知道白浅上神出事了,恐怕还没弄清楚来龙去脉,就已经要刀戎相见。所以你先忍一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白浅要伤你的母妃?”
“不是浅浅,是少绾!”夜华急得已经泪流满面,脸部也是扭曲的:“她用南凰铃控制住昏迷的浅浅与母妃互相伤害。”想想都觉得恐惧和后怕。
“少绾?魔族始祖少绾?怎么可能?她都已经身归混沌十几二十万年了,就算真的是她,你也没有证据,她无端端的为何要伤害白浅和乐胥?”连宋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这样,你先跟我去大殿与天君解释,看看有什么办法再说。”
“我不能让浅浅在困仙居内受苦!”
“这也是下下策,你冷静一点。”
“让开!”夜华甩开连宋的手,直接现出黑龙真身,片刻也没有耽搁,就以最快的速度飞到困仙居门口,将困仙居重重围住的神官神兵们见到大黑龙在空中嘶吼着盘旋,也是一惊,看气息知道是太子殿下,便还是纷纷跪下朝拜。
夜华于是变回人身,什么废话都不想说也不想听,就把挡在他跟前的神官和神兵挥开,将他们甩到两侧,准备闯入困仙居的包围。
已经被甩趴在地上的神官们不死心,仍有人开口阻止夜华:“太子殿下!这是天君亲自下的禁锢令,你不能——”还没说完,就被夜华一个往后挥去的手势甩中,刚刚说话的神官即刻被甩出一脸血。
众神官们大惊失色,从没见过温厚仁慈又刚正不阿的太子殿下如此对待他们,一时再也不敢吭声。
夜华于是直直往困仙居门口大步走去,刚要将门打开,天君、央错和连宋已同时赶到,在背后叫住了他:“夜华!!”
夜华的大手刚碰到门,正在感受那门上的封印仙力有多强,准备硬闯。此刻听见长辈们的呼唤,只好忍受着体内翻江倒海的愤怒,强迫自己停下来回头,痛苦地看着他们。
只见他们纷纷朝他摇头:“你只要打开这堵门,就是犯了天规,无论白浅上神是不是真的有罪,你都有违抗天命之罪!”天君知道夜华只要碰到白浅上神的事就不理智,甚至不顾一切,但还是忍不住呵斥他。
“夜华,假如白浅真的没罪,只要找到那魔尊少绾,她便没事了,你又何必如此?”连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必须劝。
“你们竟然把刚刚生产完的她扔在里面!她之前忍着生产剧痛,与本君一同对抗魔尊,后忍着伤势强迫自己清醒,再经生产撕裂之痛,你们竟还趁着本君昏迷,让她受困仙居内的绞心之刑!”夜华通红的双眼没有忍住,落下豆大豆大的泪水。当年绞杀瀛洲四大凶兽,被硬生生咬去一只手臂时他无动于衷;以身祭东皇钟时他也镇定自若,但只要碰到白浅的事,他就没有办法不觉得心痛,无法不落泪。
只有白浅,是他不可失去的。
要是白浅不在,夜华的世界就会崩塌……
但偏偏有人不明白,包括他的父君央错:“白浅身为上神,不把她放在困仙居里面,根本没地方可以将她困住。”
“我不管!”夜华红着的双眼中似有火焰,他大手一挥,将天君、父君和三叔暂时困在他设下的仙障内,便马上转身动手解开困仙居的封印,封印为洪荒时期天神所加持,需要费些时间和修为。
此时只有央错在攻击夜华的仙障,想要尽快出去阻止夜华,天君背着手痛心地看着这一切,并无动作,连宋则靠着仙障壁,远远地看着一直耗费自己的内力修为,企图强硬打开困仙门的侄子,他知道这一切已无济于事。
讽刺的是,那盘旋在九重天天空的七十二只五彩鸟,依旧欢快地叫着。
做出最后一击,夜华口吐几啖鲜血,终于将困仙居的封印打开。
屋内弥漫着一片黑色与白色浓雾,两团浓雾之间似有蓝色闪电,时不时地朝地面劈去。夜华马上发现已经化为九尾狐原型的白浅,奄奄一息地躺在浓雾中,可见她有多痛多伤?竟连保持人形的力气都没有。
夜华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眼泪落到了她正在痉挛的身体上:“对不起,我来晚了。”
就见白浅极力想要睁开眼睛,哪怕已经奄奄一息,依然想要知道真相:“夜华……他们说……我杀了乐胥……?怎么……会……?”原来是醒来却被绞心之刑困住又痛晕过去。
虽然疼得无法睁开眼睛,但她知道抱起她的就是夜华,她刚刚已经听见门外夜华与其他人对峙的声音,他知道他赶来救她,她被他熟悉的味道包围着,觉得莫名的安心。
眼泪落在她正在抽搐的身上,夜华用脸轻轻摩挲她痉挛的身子,声音已经沙哑:“不用担心,有我在。”
在他抱着她走出这个屋子的时候,刚刚被他挥在地上的神官神兵们,又重新聚集过来,将他们重重围住。
只要知道白浅没有遭受什么罪就好,他就这样抱着他的九尾白狐,盘坐在困仙居之前,将自己的仙力灌输予她,希望能减缓她的疼痛。
天君他们已经自夜华的仙障出来,见神官神兵们不约而同地以仙力封住夜华与白浅,企图将他们困住。其实若夜华真的想离开,这些神官又岂能将他困住?
只有连宋担忧的声音仍然响起:“夜华,你不要再把自己的仙力给白浅了,你伤得本来就很重,刚刚又以仙力困住我们,还要破开洪荒封印,已经没有多余力气了。”
刚说完,就见夜华又恢复了真身,只是这一次,不是他为了要快速到达别处而自发变的,明显是因为已经没有力气了才化为原型真身。
尽管如此,黑龙仍以自己庞大的身躯,将他怀里的九尾白狐团团围住,便再也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