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见渺落果然应言在京城落脚，为了保险起见，夜华便也在她附近落脚。离端午也只有十几天时间，他很快就可以回到妻子温暖的怀抱了。

只是帝君其实比他们来得要早，而且已经找到了凤九，以及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西海二皇子叠风。

彼时山中狂风雷电大作，风雨飘摇，明明是大白天却乌云蔽日，树叶横飞，本应阴森的森林却又发着不自然的光，那是一群凶兽。

凤九与叠风被一群巨大的凶兽围攻，那些凶兽甚是奇怪，周体发光，叫声如雷鸣，看得凤九晃眼，也震得她耳膜发疼。

叠风与凤九先是背靠着背，各执佩剑，准备与凶兽一决高低，却最终被凶兽趁他们不备顶得四处躲避。凤九在远处仍不忘扯开嗓子向叠风请教：“这都是什么啊？怎么只有一只脚——？”

叠风一边挥剑攻击凶兽，一边大声回答：“是上古十大凶兽之一夔牛！”

“这里上古凶兽怎么这么多！还十大呢！”手中的陶铸剑根本没时间停歇，由于数量太多，害她好几次都被它们顶得撞到大树干上，吐了好几口血。

叠风一时也分身乏术，好不容易才又挪到凤九身前，将她护住，却发现夔牛的数量太多，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只好建议：“小九，你先逃！”

“不！要逃一起逃！”凤九却不是个会扔下同伴逃脱的孩子。

看到这里，帝君已经觉得看不下去，主要是那声“小九”，大感叠风对凤九的称呼不合适。

其实帝君也并没想要干什么，他只是拔出了他的苍何剑，跳到这群上古凶兽的背后站着，并将剑插在了地上，以剑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才吸气然后朝着那群背对着他的夔牛运功大吼了一声——

“吼——”

霎时夔牛们似惊奇于这一嘶吼竟比它们的雷鸣之声还大，纷纷转头看向发声的位置——

不看也就好，一看不得了，夔牛们竟个个似惊弓之鸟，纷纷收回身体刺眼的光亮，连雷鸣之声都改为小狗的呜咽之声，四处逃窜起来，才半刻功夫，森林便恢复了日光，狂风也没有了，乌云也没有了，什么电闪雷鸣都已了无踪影。

要不是此刻周围一片狼藉，天气其实还算不错，风和日丽。

四散的夔牛一消失，叠风和凤九才能放下刚刚被震得耳膜发疼，只好以手护耳的双手，然后看见刚刚被夔牛们挡住的那个嘶吼之声源——东华帝君。

只见帝君好整以暇地将苍何剑的剑尖擦了擦，才收起来：原以为这么多夔牛，能用上一用的，结果还是白拿出来了。

叠风一下子惊讶得厉害，慢了半拍，才赶紧单腿跪下，朝东华低头行了大礼：“多谢东华帝君相救。”

叠风为人一向不八卦，所以对凤九与帝君之间的恩怨情仇基本一无所知，见凤九还呆呆地站着，便也拉她跪下：“小九，赶紧拜谢帝君。”

凤九刚刚心潮澎湃，心跳得厉害：他们有三百年没见了。

发呆之余就被叠风拉着跪下了。

看着两人一起跪在地上拜他，帝君觉得很不是滋味，关键是不喜欢“一起”二字。

“起来吧，只是刚好碰见，也不过是吼了一声。”

不愧是东华帝君，上古神兽都认得他，知道赶紧逃命为上。以前凤九在洪荒一些故事中看见说许多古神兽看见帝君都会主动绕路走，没想到是真的。

“谢帝君。”叠风便又拉着凤九一起站了起来。

林子一下陷入沉默，见凤九低着头，绞着衣裙，帝君一脸不高兴也不知道为何，但据闻东华帝君一直都不太高兴？叠风于是礼貌开口攀谈：“不知道帝君有何事下凡？可有用得着叠风之处？”

谁知帝君直接忽略了叠风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很多句话之前的一个称呼问题：“本帝君改名了，不叫东华，你们在凡间，可能没收到通知。”

叠风很是惊讶，作揖答道：“叠风和小九确实未曾收到通知。”就在叠风仍在考虑要不要开口询问改为何名，也不知道这会不会不礼貌，帝君会不会因为他们不知道而不高兴的时候，同样觉得很惊讶的凤九已经开口：

“为什么要改名啊？”

“想改就改了。”帝君盘腿坐在地上，反正他站着就所有人都得站着，所以他从来都习惯坐着。

见帝君已经坐下，叠风又赶紧拉凤九一起坐下，然后伸手接住帝君抛过来的一个玉瓶。

帝君说：“每人一颗服下吧，你们刚刚受伤了。”

叠风一看就知道这个伤药珍贵，与他们随身携带的普通伤药不同，便正经作揖道谢：“叠风谢过东华帝君。”说完便先给坐在他身旁的凤九服用。

帝君却说：“不是说了我已经改名了么？”这小仙不聪明啊。

叠风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只好说：“抱歉。”

“那改什么了？”凤九其实也并不是特别想知道，但既然不小心碰到了，就当旧识相逢，聊聊近况罢。

终于说到正题，帝君此刻有点紧张，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所以稍微停顿了一下，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道：“文、昌，文昌帝君。”

“……”叠风实在不知这话题要怎么接下去：会改名的神仙还真没听说过，因为名号都是经年累积而来的，哪有改名号的道理？

凤九却张大眼睛张大小嘴，难以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不过帝君已经从她的表情中看出来——她懂了。

于是他说：“所以以后，你们就叫我文昌帝君吧。”

“是，文昌帝君。”叠风不敢有他。

但凤九却不这么觉得：“我、你……不是，你，你为什么要改名为文昌帝君呀？”这文昌帝君，不是她未来的另一半吗？怎么就变成拒绝了她的东华帝君了？

害羞的帝君是什么表情？就是镇定地挑眉，然后半天才把已经想好的措辞说出来：“本帝君让出天地共主之位以后，司的本就是闲职，座下有六星，分别是上将、次将、贵相、司命、司中和司禄，掌的人间功名禄位，与文、昌两字有关，就改了。”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很是牵强，可他相信不会有人敢反驳他。

果然：“帝君英明。”叠风作揖礼貌道。

“嗯。”

“……”凤九无语，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此刻应该作何反应，她只知道她三百年前就已经决定要忘记帝君，可为何三百年后，他却跑过来告诉她，他不叫东华帝君了，叫文昌帝君，正是她三生石上另一半的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