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漫过漱芳斋的飞檐，院里的青石板还带着夜露的凉。小燕子四仰八叉地歪在竹榻上，软鞭松垮垮缠在脚踝，发间别着的野菊沾了酒渍，睡得正沉，嘴角还挂着点没擦净的酒沫，偶尔咂咂嘴，像是在梦里还在抢酒坛。

紫薇靠在窗边的圈椅上，鬓边的银钗滑落到衣襟里，露出的手腕上搭着条半湿的帕子——那是尔康刚替她擦过汗的。她眉头微蹙，呼吸带着浓重的酒气，时不时轻哼一声，显是宿醉的头痛在作祟。

她睡得极沉，像个不安分的小孩

永琪蹲在竹榻边，正小心翼翼地想把小燕子脚踝上的软鞭解下来，动作轻得像怕惊飞了檐下的麻雀。这丫头睡觉不老实，腿一蹬差点踹翻旁边的矮凳，他慌忙伸手扶住，无奈地摇摇头，又拿过条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小燕子“唔……”

小燕子被这动静弄醒了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永琪，嘟囔了句

小燕子“酒呢”，

又翻个身，抱着竹榻的扶手继续睡，嘴角还扬起点傻笑。

尔康坐在紫薇身边的绣墩上，手里端着杯温水，正一点点往她唇边送。紫薇的睫毛颤了颤，下意识地张嘴喝了小口，温热的水滑过喉咙，让她蹙着的眉头舒展了些。他另一只手拿着本医书，正翻到“解酒方”那页，看得格外认真，时不时抬头看看紫薇的脸色，眼里满是担忧。

尔泰则在院里转来转去，一会儿去灶房看看炭火，一会儿又跑到门口张望，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尔泰“怎么还没来

他嘴里念叨着，又怕声音大了吵醒屋里的人，只能压低了嗓子。

燕临靠在廊柱上，手里把玩着枚铜钱，目光却落在身上。见她趴着睡怕压着胳膊，便走过去，想把她扶起来些。

“是我。”燕临低声道，“趴着睡不舒服，我扶你到椅上躺会儿。”

看清是他眼里慢慢褪去宿醉的头痛让她眼前发黑，她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说着又要趴下却被燕临伸手按住

燕临“听话。”

他的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却又透着关心，半扶半抱地把她挪到圈椅上，又拿过个软垫垫在她腰后，

燕临“这样能好些。”

没再拒绝，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继续养神，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轻细的脚步声，明月和彩霞端着个砂锅走进来，脸上还带着点促狭的笑。

明月“永琪少爷，尔康少爷，醒酒汤熬好了。

”明月把砂锅往石桌上一放，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姜枣香立刻漫开来。

尔泰“可算来了！

尔泰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拿起旁边的白瓷碗就要盛，被彩霞笑着拦住：

彩霞“慢点，刚熬好的，烫着呢。”

永琪闻声走过来，先盛了一碗，吹凉了些，才端到竹榻边，轻轻拍了拍小燕子的脸：

永琪“小燕子，醒醒，喝点醒酒汤。”

小燕子被香味勾得睁开眼，看见是永琪手里的汤，皱着眉往后躲：

小燕子“不要……辣……”她最怕姜味。

永琪“不辣，放了蜜的。

”永琪哄着，舀了一勺凑到她嘴边，

永琪“就喝一口，不然头疼。

”好说歹说，才让她抿了一小口，剩下的只能自己先端着，等她醒透了再喂。

尔康也盛了碗醒酒汤，用小勺一点点喂给紫薇。紫薇这次没躲，乖乖地喝着，温热的甜汤滑进胃里，暖意顺着四肢百骸散开，让她舒服得轻哼出声，眼神也清明了些。

夏紫薇“谢谢你，尔康。

”她轻声道，声音还有点软。

尔康“傻丫头，跟我客气什么。

”尔康笑了，又给她舀了一勺。

燕临盛了汤递给

乌骨里能不能不喝我最怕喝姜汤了

燕临盛了碗姜汤，又往里面加了两大勺蜜，用勺子搅了搅，递到我面前：

燕临尝尝加了蜜，不辣。”

我探头闻了闻，果然没那么冲了，便张嘴想喝，却被那热气烫得缩了回去，像只被烫到的猫。

燕临“慢点。”

燕临低笑，舀了一勺，在唇边轻轻吹凉了，才又递过来，

燕临“这样就不烫了。”

温热的姜汤滑进喉咙，先是淡淡的甜，随即有股暖烘烘的辣意漫开来，顺着喉咙一路暖到胃里，刚才翻涌的恶心感果然压下去不少。

我眯起眼，像只尝到甜头的小兽，主动往前凑了凑。

只是专注地喂着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的指尖偶尔碰到我的唇角，带着点薄茧，却意外地让人不抗拒。一碗姜汤快喝完时，我的酒劲也散了些，脑子清醒了大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失态，脸颊“腾”地红了。

乌骨里够了

我按住他的手，声音细若蚊吟。

燕临把最后一点汤喂给我，才放下碗，替我擦了擦嘴角：

燕临现在不头疼了

我点点头，不敢看他，只是小声道：

乌骨里“谢谢你。”

燕临谢什么。

”他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燕临“以后少喝点酒，真要喝，我陪着你。”

尔泰自己也盛了碗，边喝边对明月彩霞道：

尔泰“辛苦你们了，回头我让小厨房给你们留两碟点心。”

明月笑着摆手：

明月“不用不用，只要格格们没事就好。”

四大才子吃饭

她和彩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这四个少爷对格格们的上心，真是藏都藏不住。

晨光越发明亮，透过窗棂照在屋里，将几个身影拉得很长。醒酒汤的香气混着淡淡的药香，驱散了昨夜的酒气，也驱散了清晨的凉意。永琪还在耐心地哄小燕子喝汤，尔康替紫薇理了理鬓发，不想喝姜汤直接喂她喝尔泰则在旁边插科打诨，逗得大家直笑。

漱芳斋里没有了昨日的喧嚣，只有这细水长流的暖意，像那碗温热的醒酒汤，慢慢淌进每个人的心里，熨帖而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