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了班车，并排坐在一起，胡杨有些晕车，靠在窗边小憩，顾一野偏头看着她，眼含笑意，动心起念，此刻时光正好……
顾一野痴痴地望着，失神般地抬起手，想要去触碰胡杨的脸。
突然，司机一脚刹车停靠，他的手自胡杨脸颊边擦过，撑在了玻璃窗上，因为惯性，胡杨的脑袋又正好落在他的臂弯里，她迷糊地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顾一野低着头对上胡杨的视线，大气都不敢出。
胡杨紧忙抬起头，移开视线小声说道：“谢谢，看地方应该快到了。”
顾一野回过神来，抬眼看向窗外，说道：“是啊，快到了。”
两人在海滩上的公路边下了车，顾一野见没路走，正准备翻身跳下去，却被胡杨给拽住了。
“走那边，有路下去的。”
上次她和高粱来的那一次，是高粱带的她认路，她还记得。
顾一野跟着胡杨下到沙滩，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来过？”
“嗯，生日那天我在八月镇碰上了高粱，他带我来的，我记得那天的天气不错。”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只是唯独少了她最想见的人。
“你和高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胡杨眼里不在只有他顾一野一个人，而更多的是另一个人的身影，大概是从樟木火车站开始的吧。
“高粱是个乐观的人，他和你不同，你有野心，他有勇气，你们都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顾一野点点头，并肩走在胡杨身侧，侧目看着她的侧脸，轻声问道：“马上就要进入学院学习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胡杨脚步一顿，“打算？”
她认真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去学院学习不就是为了继续留在部队吗？等毕业了，回来带兵吧，如果能留在一连就再好不过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其他的呢？”
“嗯？”胡杨转头看向顾一野，他一直在问，到底是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顾一野垂眸望进胡杨的眼睛，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大着胆子追问道：“你考虑过我们吗？之前因为纪律，你一直避开我，现在呢？”
听到顾一野说“我们”，胡杨呼吸都停了，她收回视线，低着头没有说话。
“胡杨？”
他上前一步，随后俯下身在和胡杨之间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的位置停下，“胡杨，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熟悉的气息传来，胡杨下意识想要向后退，却强忍住了。
“我不能答应你。”
说完话，她赶紧移开目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为什么？”
被拒绝后，顾一野有点手足无措，眼里泛着迷茫，他没想到自己的表白会被胡杨拒绝到这么干脆。
胡杨没有说话。
他眼眶泛红，有水光在眼中流转，但是骄傲如他，依旧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不能得到一个原因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忐忑和小心翼翼。
耳边是海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哗啦声响，如同他的心绪一般。
其实顾一野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私心让他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胡杨听在耳中，有些于心不忍，但她不能有犹豫，至少现在不能，她语气淡淡地开口，“我答应高粱的表白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顾一野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脸色顿时煞白，脚步踉跄了一下。
“是在什么时候？”
“在陆军医院，他向我表白，我就答应了。”
胡杨语气十分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字字句句落在顾一野心里，却成了剜心利刃。
“是我来得太迟，还是你在怨我？”
胡杨摇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没有，这件事从头至尾都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参与，不是你的问题，顾一野。”
话说完，胡杨错身想往回走，顾一野怔愣了半晌，回过神来，转身追上胡杨，从身后揽住她，这还是他第一次逾矩。
胡杨一惊，抓着他的手想要挣脱，可力气一大，她身上的伤就绷得生疼，手上也没了力气。
“顾一野……”话还没说完，环着她的手更用力了。
低沉苦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胡杨心里筑起的防线顷刻崩塌。
“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为什么要变卦？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守护你？你又让我怎么办？”
在他得知胡杨失踪，生死未卜的时候，他内心不知有多恐慌，战事大捷，从战场上下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到她，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迟了。
他痛恨自己，没有在她最艰难的时刻给予陪伴，更没有高粱的勇气，直面内心，站在她的身边去。
归咎起来，这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结果。
胡杨缓缓闭上眼，掩下眸中的泪花，摇摇头，低声道：“在樟木火车站的承诺一直都会在。”
如果你愿意等我一时片刻，我仍会再次走到你的身边，守护你，陪伴你，承诺依旧。
这些话胡杨都默默留在了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顾一野松了手上的力度，慢慢退后几步，小声说道：“胡杨……”
对方没有回复。
“我送你回去吧，你不该留在这里，今天给你舔麻烦了。”
胡杨有男朋友了，那个人不是他，他们走在一起，让高粱知道了不好，她也不会开心。
而且这是他能想到最体面的告别方式了。
“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回八月镇等着排长和阿秀嫂子吧。”
话音落，胡杨快步离开了。
顾一野转身朝着与她相反的反向走，他的每一步都很慢，海风刮得他脸生疼，嘴角有些发苦，抬手一抹脸上全是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委实没出息，好在这里没人，不会有人瞧见。
他又走了一段路，停下脚步回头去看来路，晃眼间他竟以为胡杨还在，可在仔细一看，哪里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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