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胡思乱想,却叫陆青辞先开了口。
“如何,心里可畅快了?”
她这会儿已经歇够了,所以换了个吊儿郎当的坐姿,更随意了些。
闻言马文才也回神了,转过头继续看向山边还未曾落下的太阳,凤眸里已经换成了不悦与不满,“你呢?你对这即将到来的谢道韫怎么看?”
“能怎么看,拿眼睛看咯。”
马文才哼笑一声,“女人家不在家里好生待着,却要出来抛头露面……”
陆青辞眼睛眯了眯,“怎么,你不满?还是不服?”
“是!”马文才站了起来,“我不服,也不满。”
闻言陆青辞点了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可她的神情却是没了方才的放松。她轻轻拍了拍手,声音平淡得很:
“那倒是不巧了,我对这位谢先生倒很是佩服。”
“你佩服她?”马文才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他以为眼前这人已经是他的兄弟,是他的朋友,却不想这人现在就在跟他反着来。
“难道我不该佩服么?”
陆青辞抬眼看着他,“文才兄,我不知道你那些个傲气是从哪里来的,也没兴趣知道你为何处处争先、事事都要争个第壹……
可我还真得告诉你,你如今引以为傲的文韬武略,没有哪一样比得过这位即将成为你先生的女人!”
“不可能!”马文才下意识大声反驳,凤眸里早已聚集了怒气。
他竟不知,竟不会陆青辞会如此看他!
“没甚么不可能。”陆青辞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你的确厉害,论文采你是尼山书院的魁首,论武艺书院里也没人能胜你,可你也别忘了,你也只是在尼山书院出彩罢了!
旁的不说,就是谢道韫,这个你不服气的女人,她三岁开蒙, 八岁联句,十岁写诗,十三岁博览群书,十六岁名扬陈郡远近,你觉得这样的人文采会输给你?
若论骑射武艺,君子六艺,她出身陈郡谢家,家学渊源,名师教诲,又亲自训过府兵,甚至去到军中替兄长做过两回军师,你以为你能胜过她?”
她一句一句、有理有据,马文才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这还不算完:
“我原以为你这人只是孤傲,却不想你还有着这般心思。女人家又如何?没有女人家背后操劳,哪里来的前朝前院治国齐家?
抛头露面?不过是自古以来强加于女人身上的枷锁,先贤尚且赞扬女郎之才,怎么到了如今便开始曲解词意?”
这倒也不算甚么,真正叫马文才暂且收了心思的话接踵而至:
“还有,莫说我这个做同窗的不提醒与你,你若真要与谢道韫谢教席过不去,可得先想想能不能担得起品状落后的结果。
我表姐倒是不会因私废公,小人行径,可书院之事,到底是瞒不过山长的眼耳。
我言尽于此,今日蹴鞠也乏了,文才兄请便吧。”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了蹴鞠场,留下马文才一人独自在此对着落日余晖,拳头紧紧松松,眼眸更是红了大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