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不是叙话之地，所以他们还是先带着昏睡的小林正先回了总舵。
而飘絮，也回了巨鲸帮的柳生居所。她手臂上的伤口仍滴着血，只是来不及处理便被父亲叫住了。
“段天涯的人头呢？”
“女儿不孝，不仅杀不了段天涯，还被他所伤。”
“怎么可能呢？我和他交过手，他的武功是有进步，但是你得了为父的九成真传，你绝对不会打不过他。”
飘絮倒是不怕找不到借口，何况她说的也是实话。“有人在暗中帮她，女儿怕其中有诈，所以不敢恋战。”
岂料但马守一听这话便怒了，“又是那个藏头露尾的小子！他到底是什么人，胆敢几次三番过来挑衅？”
闻言飘絮眼中闪过两分别扭之色，只是她低着头，所以没叫父亲给看了去。
“算了，”柳生但马守叹气道：“如果不是柳生家的家规规定，父仇子报，兄仇妹报，我就去竹林亲手杀了他！”
“父亲，是女儿没用。”
“这怎么能怪你？”但马守用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为父只有一子两女，士兵卫已经被段天涯杀了，雪姬也被他害了，现在只剩下你一个，日后我柳生家就全都指望你了。所以飘絮，你记住，下次再有机会，不要对段天涯手软。”
闻言飘絮不免有些怔愣。
“怎么？你要对他心软吗？”
“女儿不敢。”飘絮赶紧低头。“父亲，女儿知道你对女儿有很大的期望，是女儿辜负了你。”
“但愿你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真这么想的才好。”柳生但马守不是不了解女儿，他知道，她会心软。
可是，柳生家容不得这样心软的女儿。
所以，他扯了衣裳，露出了那道疤，“这就是当年被段天涯刺伤的。假如不是雪姬，我怎么会受伤呢？我身经百战，从未受过伤，这是我的奇耻大辱，也是柳生家的奇耻大辱。”
“女儿知道。”
“你要真的知道，今晚就该拿段天涯的人头回来见我。飘絮你记住，如果不是因为他，你姐姐不会死。”
这话，让飘絮不由回忆起了当年。
那年，雪下得正欢的时节，姐姐被父亲逼着去杀段天涯，是她劝着姐姐跟着段天涯离开的。因为她知道，在姐姐心里，段天涯很重要，姐姐跟段天涯在一起，很快乐很快乐。
而且她更知道，姐姐下不了手的。
所以，她替姐姐去见了段天涯一面。
到现在，飘絮都还记得，段天涯那日说的那句话：“帮我带句话给你姐姐，即使她决定不出来了，我也会明白的。你转告她，我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了，她会来的。”
那句话，让她很感动，也让她明白了姐姐为什么会爱上这个汉人。
有时候，她也会嫉妒姐姐，嫉妒她会遇见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那时候飘絮帮姐姐出了主意，帮助姐姐离开了柳生家，看着她和姐姐一起私奔。
然后，她其实后悔了。
那年，父亲发现得很快，追上去也很快。飘絮偷偷跟在父亲后面追到雪山的时候，只看见了重伤的父亲，却没有亲眼见到姐姐和段天涯。
父亲告诉她，姐姐死了，因为段天涯。
她不想相信，可又不得不信，因为她知道，父亲不会失手的。
飘絮有时候会想，如果她没有帮姐姐逃走，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是，人生哪里有如果呢？
从父亲那里出来之后，飘絮就回了房间。她没忍住，将姐姐当年送她的衣裳都拿了出来。
那年姐姐临走的时候说，这些东瀛的衣服她都用不上了，所以送给她，留个纪念。
这些衣服，她都保存得很好。
似是情不自禁，飘絮再一次褪去自己的衣裳，小心地拿起其中的一件准备换上。
只是，她又撞上了同一个冒失鬼。
门很快被打开又被合上，屋里屋外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不同于上一次，飘絮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这一次这人居然还有胆量等在门外不走。
“对不起。”
这话明明不是催促，却让飘絮将刚才那些愁绪通通抛开，匆匆拉好衣服推门挥了刀。
匡连海险些闪避不及，还被她割破了衣角，又怕引来柳生但马守，只得匆忙退去，“本来想告诉你一个消息，但我想还是下次吧。”
“你还想有下次！”飘絮恼怒无比，却也没真的追上去，站在原地提刀咬牙：“再有下次，我一定取你的命！”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她也是同样的，不想让父亲发现这件事情。
或许，是高压之下的微弱反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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