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回京一切从简,辽王自己没什么意见,他们一家人都不是高调的人,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合适摆阔。
基本上一切从简,辽王进京那日也极为热闹,前边一溜儿穿着铠甲的侍卫,随后是两辆亲王规制马车,和放着大箱子的马车。
时有胆子大的百姓去瞧,便看见打头的辽王一身深紫色袍子,白净的脸上挂着笑,和一个内宫宦官轻声交谈着。
身后的少年身量不高,眉眼却是凌冽,一开口就是故作成熟的模样,“父王,您放心进宫面圣,府上事宜有二妹与姨娘打理。”
那宦官眸子一转,在赵睿和身上短暂停留,略一欠身,拱手道,“陛下同召大公子进宫。”
这话一出,赵睿和黑白分明是眼睛里明显泛起涟漪。在旁人眼里,这位辽王府的长子分明欣喜却又不敢表现,硬生生压下嘴角摆出谦卑的模样,野心摆在脸上明晃晃的。
赵璋淡淡看了一眼他,然后转头大步上的宫内派的马车。赵睿和慌乱跟上,辽王府门口就只剩下赵璋从辽东带来的卫队了。
宫内赐下的女使嬷嬷皆数迎上来,在为首马车上停下,恭敬道,“请庶妃娘娘移驾入府。”
盛宝宁一路颠簸,眼下可算是落地,急急掀了帘子出来,倒是惹一溜女使倒吸了口凉气。
这位盛庶妃果真是富贵。字面上的意思,银红色的浮光锦,一头环珮叮叮当当,好在她人生的明艳,倒不显得俗气。
盛宝宁抚了抚头上沉甸甸飞凤簪子,心里暗骂赵璋给她的人设奇葩,随后做出一副明明跋扈嚣张却偏偏装作端庄贤淑的别扭之感,柔声道,“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葛女官吧,劳嬷嬷费心。”
葛女官连忙躬身,“奴婢份内事。”随后侧身,“也请小姐公子移驾。”
话说完了,后面马车便走下一华服女子。被素青色大氅裹着,隐隐显得几分扶风若柳之姿。她扭身吩咐仆妇扶了两个女孩下车,然后亲自抱下个男孩子。
葛女官目光低垂,引了人入府。周遭百姓见没了热闹可看,四散了个干净。
葛女官一边介绍府中景物,一边细细打量着这一些时不时交谈着的女眷。
大公子野心勃勃,二姑娘心机颇深,三姑娘娇纵掐尖,四公子胆小腼腆。眼睛一转,落在陆琼身上停了停。陆孺人也不知是真淡泊还是假隐忍,倒是看不出城府。
若是眼下头脑放空的陆琼知道被人这样想,约么会大声笑起来。
院子逛差不多了,便是要分住处了。正院按理是要给辽王和辽王妃住的,眼下这个情况倒是有点尴尬。
盛宝宁摆出来不情愿的表情,“那就正院旁边的宜芙居吧。”
葛女官松了口气,新道这位盛庶妃倒还算懂事,省了她许多口舌。
少了这一桩棘手事,剩下就顺通不少。陆孺人挑了临竹园那头的潇湘馆,二姑娘择了临水榭的月华居,三姑娘挑了花园旁边那个最大的院子,葛女官心下愣了些许。那院子是府上难有的好住处,出行赏景都最是方便,屋舍也精致。原以为盛宝宁能挑去,不成想三姑娘倒是慧眼识珠。
那院子可是侧妃或郡主的规格。葛女官试探着看了一眼赵淳熙,却没见着她出声反驳,只好也绝口不提。
说起来赵京蔓挑玉梨居的主要原因还是院里正中央那颗梨树,加上院子够大 很方便她舞刀弄枪。
赵京栩和赵睿和要住在东边院子里,一想到和大哥做邻居,赵京栩心里兴奋,但牢记人设,巴巴跑去赵京蔓旁边拽她的衣角,“我自己住有点怕。”
盛宝宁摸了摸他的头,“可阿栩已经长大了,不能和姐姐住在一起了。”
赵京蔓手下拍了拍弟弟,赵京栩连忙拱手行礼,“阿栩谨记母妃教诲。”
葛女官到底是要回宫复命的,引着一溜儿人瞧过王府,表达了皇恩浩荡,加上摸清楚了各人底细,这一遭的目的已经是达到了。
盛宝宁吩咐随着来的管家送人出去,拍了拍眼看着就要松懈下来的赵京蔓,转过身扫了一眼一院子生面孔,轻轻一笑,端着女主人的架子训了几句话。
奴仆齐齐答,“谨遵庶妃娘娘教诲。”
盛宝宁不喜欢身边围着太多人,尽数打发了出去。一个人站在房间门口看了一会儿适才落的雪。
橘红当她是思念辽东,上前去握她的手,“娘娘,奴婢会一直陪着娘娘的。”
一阵风吹来,盛宝宁抖了抖,眼眶一红。橘红以为她是感动的,伸手准备抱住她诉诉衷肠,却被盛宝宁一把推开。
“他奶奶的冻死老娘了。赶紧去给本宫生炉子!”为了保持人设穿那么少,这大冬天都快冻哭了。
橘红愣愣收回保持拥抱状态的手,然后喊了一句,“娘娘,王爷不许您在京都骂人!”
辽王入宫,世宗带着皇后试探来试探去,赵璋一部分听明白了一部分懒得想。最后领了个允许摄政的虚职。
赵璋长得十分有迷惑性,嘴唇笑与不笑都是微微翘起的,任谁看了都觉得他似笑非笑,充满心机。
他看着世宗小心翼翼看着他,看着皇后瑟瑟发抖依偎在皇帝身边,笑了一下。他来上京,原来是作恶来了。
巧的是,出宫的时候正碰上下值的盛纮。原本不知道该如何登门也有了由头。赵璋扶了把行礼的盛纮,退去一步瞧了一会儿,复才笑着开了口,“盛大人啊……”
“哎,王爷有何吩咐!”盛纮先前叫他打量的虚虚冒汗,这乍一问起,心下倒是忐忑的不行。
“也没什么,庶妃想回家看看,不知道方便否。”赵璋拢着袖子,袖口上银线绣的蟒文叫夕阳一晃,怪刺眼的。
盛纮擦了擦额角汗珠,“庶妃省亲,当然是方便的。微臣这就回家洒扫庭除,恭迎庶妃大驾。”
说罢急急行礼,快步离了这是非地。赵璋歪着头看了一眼瞧热闹的赵睿和,后者叫他者充满探究的眼神激得一个瑟缩,陪着笑,“父王……”
赵璋收回视线,信步前行 “瞧出什么了,笑的如此欢快。”
赵睿和徐徐跟着,漾起一个少年人的狡黠笑容,“笑他怕盛姨。”
赵璋摇了摇头,“最好是怕。”
盛纮怕归怕,事情临了手边也不能不去做,一回家就奔着老太太的寿安堂去了。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纵使再记恨当年,到底是亲母女,一家人,起码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没想到盛老太太瞬间沉下脸,抓着手边茶碗丢地上砸了个粉碎。
盛纮侧身一躲,没等再劝,就听见老太太因为过于生气,已经开始抖起来的声音,“她算什么东西,省亲省亲,宫里的娘娘才叫省亲。她是吗!”
“那也是王爷内眷。”盛纮摸了摸鼻子,赔了个笑脸。
盛老太太冷笑一声,“你看着来吧,她要是有心来我这寿安堂,我也按规矩迎她,不叫你为难。”
若说盛老太太最不喜欢的是林氏母女,最恨的就是这个亲女儿盛宝宁了。
当年林噙霜的事情她那么理直气壮,反过来自己的女儿据婚入宫……盛老太太使劲锤了锤胸口,孽缘啊,这个女儿就是来讨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