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摄政王的生活堪称一句平平无奇。

　　不爱风月，不贪口腹。不喜欢诗词歌赋，也不钟情社交玩乐。

　　辽王殿下每天天没亮就去上朝，要么坐马车要么自己骑马，基本是寻常之物，比起前几朝摄政王加宽加高的豪华大马车简直不值得提。

　　大臣们天天提心吊胆，就怕辽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时时刻刻防着他。结果战战兢兢等了好些时日，摄政王求的第一道旨意竟然是给家里的侧妃过寿。

　　余太师捋掉了自己好几根胡子，这两日天天唉声叹气。盛侧妃如今是侧妃了，难保不动什么心思。以往还能用身份挡一挡，如今辽王家的大公子和四公子没区别了，谁当这个世子也没区别了，余太师也没法子了。

　　一大清早，盛家的马车就出发了。给一个侧妃过寿也用不着大张旗鼓，所以这次就王若弗带着墨兰和如兰两个。

　　这种场合，原本墨兰一个庶女是不该来的。只不过辽王府的三姑娘偏生要见见自己这个伴读，闹着盛妃多下了张帖子。

　　她们大清早出发，艳阳高照时才赶到辽王府。一早有下人在垂花门那头儿候着, 她们的马车一停，立马有两个青褂子丫鬟迎上来，“请盛夫人，四姑娘、五姑娘安。娘娘早就念叨着夫人和两个姑娘，现下正在大堂等着呢，您且随奴婢来。”

　　王若弗自然应下，丫鬟引着她们去小轿那边，“这儿离着大堂还有些远，现在风大，不好冻着夫人小姐，乘轿子去暖和些。”

　　过了垂花门便是内宅。没想到从这里去大堂，竟然还需要坐轿。王若弗心里有些惊讶，看的出来，身旁墨兰和如兰也是一样的心思。端着一家主母加上长辈的气势，王若弗半分不敢露怯，提着裙摆上了轿。

　　王若弗自己一顶，墨兰和如兰一顶。如兰几次想要掀开帘子看看，目光瞥见墨兰端正坐姿，硬生生又忍下了。

　　轿子摇摇晃晃，慢吞吞的。如兰坐了一会，轻轻碰了碰墨兰手臂，“哎，我看小姑姑也没多喜欢明兰，为什么给她的礼物那么贵重啊。”

　　墨兰侧头看了她一眼，平淡垂下眼，“小姑姑若是喜欢她，今天来的就不是我们两个了。”

　　短短一句话，叫如兰想了一路。好似明白了，又好似没明白。不过她很快就没心思想了，因为抬轿子的婆子已经把她们放下来了。

　　“姑娘，大堂到了。”

　　墨兰和如兰起身，弯着腰从轿门走出去。等两个人站好，王若弗飞快地上下扫了她们俩一遍，确定她们身上没有不妥的地方，这才抬起步子，“走吧，随我去见娘娘。”

　　王府的花厅里已然坐了很多人，墨兰跟在王若弗身后，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柏子香，混上女眷们各异的脂粉味，直直往鼻子里钻。

　　两边满满都是女眷，或坐或立。除了辽王府的各个主子，还有王府里随侍的丫鬟，夫人小姐们各自带来的丫鬟，名副其实的一屋子女眷。

　　墨兰顾不得看两侧都是何人，紧紧跟着王若弗行礼。盛宝宁起身扶了王若弗一把，“可把嫂嫂盼来了。”

　　王若弗跟着笑，“我也盼着见娘娘呢。”

　　话音刚落，坐在盛宝宁身边的一个妇人忽然问，“这二位就是侧妃的侄女吧。”

　　那妇人约么二十七八，脸庞白净圆润，身上大红掐金袄裙绣着飞凤，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人。她头上插着晶莹剔透的宝石金簪，脖子上挂着七宝璎珞。满屋子的女眷，没一个人能及得上人家这份贵气。

　　无需多猜，敢在盛妃面前这样说话，这样打扮的，只有一个人——世宗的妹妹，延庆公主。

　　公主发话，没人敢怠慢，王若弗连忙应道，“正是。”然后一个个指了给延庆公主认脸。

　　延庆公主分别问过姓名年岁，笑道，“都是好姑娘。这是我的见面礼，给姑娘们戴着玩吧。”

　　说着，丫鬟捧着一个托盘上前，里面整整齐齐摆了两支绢花。二人福身道谢，一人拿了一朵。

　　落座的时候，墨兰眼睛往绢花上转了一瞬。上好的绢纱，中间嵌着几颗米粒大的珍珠，颗颗饱满。到底是公主府拿出来的，真真是精致。

　　两支绢花一青一粉，款式相同。如兰头一回心里熨帖的不行，她和墨兰的东西一样，比不成高下，舒坦极了。

　　两人今日拜见了一圈，得了不少见面礼，身后丫鬟的托盘都装不下了。盛宝宁这厢笑着道，“到底还是嫂嫂家的女儿讨人喜欢，京蔓若是也能像这般乖巧些便好了。”

　　三姑娘赵京蔓原是百无聊赖的坐着发呆，听到盛宝宁这话立刻凑上前摇了摇她胳膊，“母妃，京蔓最乖了，您这般说女儿，女儿可不依呢！”

　　盛宝宁轻轻点了点她额头，“瞧瞧，上蹿下跳的，哪里乖巧了。”然而虽然这样说，盛宝宁的语气中却并没有多少指责。

　　赵京蔓见状嘟着嘴撒娇，“父王素日里都是夸我乖巧懂事的，可见还是父王疼我！”

　　旁边延庆公主抚掌大笑，“是是是，你父王可是天天把你这个小皮猴挂在嘴边上！”

　　一时间屋里笑声阵阵，不过也没有几个真正敢跟着延庆公主一块儿打趣赵京蔓 ，奉承两句也就作罢。旁边就坐着二姑娘赵淳熙，她端正坐着，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倒像是给赵京蔓做陪衬的。

　　听说赵三姑娘极为受宠，一个人住了辽王府最大的院子不说，吃穿用度也是最好的。

　　墨兰看见赵京蔓的待遇，心里打怵。给这样的大家小姐当伴读，当真是件好事吗？

　　过了一会，长辈们似乎要说什么话，于是延庆公主打发屋里几个晚辈道，“过一会就要传膳了，你们几个小姑娘先出去自己热闹一会，等用饭的时候再叫你们。”

　　延庆公主发话没人敢不从，屋子里几个小姑娘纷纷起身行礼，然后一个一个退了出去。

　　一离开正堂，姑娘中自然以赵京蔓为首，跟着她跑去花厅那头喝茶吃点心。在场贵女都出身世家权贵，她们有自己的圈子，几个人几个人围在一块儿说话。而墨兰和如兰这种靠着盛侧妃侄女这个名头来的小官之女，可以说一个人都不认识。

　　两个人正窘迫的坐着发愣，就见赵京蔓径直走来她们的小桌对面，直直坐下。眼底亮晶晶的，语气嚣张又天真，“你就是我母妃给我找的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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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蔓：小姐姐好漂亮……不行我要维持人设！　　

不是故意排挤明兰，实在是这个场合来的都得是大家小姐。如兰身份是嫡女，墨兰身份是“三姑娘伴读”，只有明兰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