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主线
王若弗带着两个姑娘回家,身后丫鬟手里小大包小裹的,倒是引着不少丫鬟围上来看热闹。
王若弗带着两人进屋,刚坐下就差人叫府上管针线的娘子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展开那两匹妆花缎。
围着的丫鬟婆子皆数啧啧称奇,“今日可算是开了眼了,这般好的缎子,这辈子可是头一回见。”
王若弗亦是抬了抬下巴,“谁说不是,这可是千金难买的皇家内造。”
丫鬟婆子们凑成一团,叽叽喳喳说着裁成什么样式好。王若弗翻了翻,叫来墨兰如兰两个,“这匹橙色的给如兰,正好配娘娘今天赏的宝石头面。”
“这匹红的贵气些,等墨兰过了年去国子监读书的时候正好穿。不过你一个姑娘家穿到底艳了,就裁个下裙好了。我哪儿有一匹的白底儿紫花纹的云锦,你拿着裁个对襟短袄。”王若弗兴冲冲展着布料给二人比对,越看越觉得自己会打扮人,“真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打扮上,咱家的姑娘和那些国公家的姑娘比起来哪儿也不差!”
屋里丫鬟婆子纷纷奉承,一时间气氛喜气洋洋。
小桃将炭火挑了挑,罩上炭网后,看着默默看书的明兰,忍不住劝道,“姑娘,老太太还是疼您的。知道您受了委屈,特地送了云锦给您裁衣服用。”
冷眼扫过小几上摞着的布匹,明兰淡淡笑了笑。再名贵的云锦,也及不上妆花缎万分之一。
明兰最终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让小桃闭嘴。之前还嘲笑墨兰不得祖母喜欢,可是现在,人家根本不需要祖母喜欢。
她虽然有祖母暗暗补贴,但是祖母如何比的上小姑姑资本丰厚,价值千金的锦缎,首饰,说赏人就赏人。
现在的明兰还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会眼睁睁看着墨兰一日日华丽起来,举手投足都染上高门贵族的富贵从容,家里人对她的排斥也渐渐消弭。最终,变成众口交赞的,四姑娘。
朝堂上出了个大事。戍边的一个将军因为要军饷闹起来了。其实要军饷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克扣军饷都成惯例了,每年朝廷拨的军饷实不在少数。孝敬内阁的,孝敬内阁以下层层官员的,份例多少都是有数的。
历代的戍边将军哪个不知道,偏偏这个程滔收到军饷竟然闹起来了,连上好几道折子说军饷十去七八,边防军士无粮无草死守边关,要皇上明察,声泪俱下的。
申首辅拈了拈胡子,让门房把来要粮饷的那什么什么将军给拦了,说他不在。还让皇帝明察?明察个屁,奏折现在都拿去给摄政王批了。摄政王倒是看了那个折子,什么表示都没有,谁敢多说话?
这个程滔这么不懂事,可也动不了。景帝清洗过一茬武官,搞得现在朝廷里武将青黄不接。
申首辅想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首辅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心累。
晚上赵璋回府左思右想,让人去叫许溯来。
根据许溯打探来的消息,这个程滔出身武将世家,代代将门,传到他这一辈虽然平庸,可也封了个将军。三十不到就是将军,一个原因是他确实有点本事,再一个原因是景帝清洗了太多的高位武将,以至于现在申首辅再想弄死他都不能真的下手。程滔死了,就真没人了。
“那个程滔怎么回来的?”赵璋捏着花生米往嘴里丢。
“当然是内阁批准的,他这个级别的将军擅自入京可视同谋反!”许溯跟着伸手抓花生米吃。
“申首辅?”
“不,是余太师。”
赵璋忽然就来了兴致,他有点好奇明天早上的早朝了。
果真第二天程滔在朝堂上以一当十和文官们吵起来了。
文官武官一左一右,脸对着脸互骂。本来挺有意思,赵璋听着听着就越来越悲哀。
“……臣戍边六年,未曾一日敢忘皇恩。如今兵甲残破粮库空虚,臣反复上书,全部渺无音信。陛下,臣是粗人,也懂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现在我朝江山岂止一处蚁穴!”
这些申首辅不懂吗?他当然懂。只不过现在内忧步步紧逼,这点外患显然不足挂齿。龙座上的人都要换了,谁管戍边的军饷够不够呢。
程滔忽然跪下,伏在地上声泪俱下,“陛下!您可知,眼下军营里的活人还有多少!”
申首辅忽然大怒,“放肆!陛下驾前岂能容你这庶子信口雌黄!”
高高的龙座上,世宗捂着胸口一个劲儿咳嗽。底下站着的摄政王沉着脸一言不发。
程滔高声道,“臣把边境经营成如此这般,今日便是来领死的!
余太师瞠目结舌。他没想到程滔竟然是来求死的。把程滔召来只是他政治斗争的一步棋,为了朝堂博弈。
余太师和申首辅年纪差不多大,在太师的位置上干到几乎绝望。因为申首辅既没致仕也没要死的意思,余太师想再上一步就只能耍耍手段,尽快拉申首辅下台。
程滔使劲磕了一个头,“陛下!边境空虚不可再拖了!”
确实不能再拖了,世宗再防着摄政王也不能真的不管这个国。象征性发作了相应官员,又给了足够的军饷,最后安抚他,可以在京都住到过了年。
这个结果算是最好的结果了。申首辅继续稳稳当当做他的首辅。发作的官员里很多是申首辅的门生,余太师能换自己的门生顶上。程滔要到了自己的军饷,能让他的将士们过个好年。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摄政王了。世宗安排程滔暂住辽王府。
赵璋一早上起床逛院子,远远看见程滔在练刀。金属刀锋割开空气,渺茫的震动一下,又一下。
“勇毅候的刀。”赵璋背着手,站在跨院看他。
程滔叹道,“是啊,勇毅候的刀。”
赵璋知道程滔耿直,倒是没想到他会敬佩勇毅候。
世间流传的武将大多都是程滔这款,杀伐决断不容沙子,一副心肠直上直下,清正而贫穷。勇毅候是个另类。他很世故,也颇圆滑。阉党文官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夹在中间左右逢源。所以他的军队从不欠饷。
“我只恨……没有勇毅候的本事。”程滔咧着嘴笑起来。
勇毅候打了一辈子倭寇,其实是打了一辈子倭寇的支持者。语言不通隔海相望的海盗为什么会杀之不尽,为什么越杀越多,为什么越来越猖獗,最后竟然可以抵抗正规军队。朝堂里到底有没有人拿过倭寇海盗的好处。拿了多少。谁是这些海盗利益链条的庇护伞。
当年勇毅候也许是知道的。说不定为了军饷军备,他还要巴结那个人呢。
赵璋眯起眼睛,“你太蠢。”
程滔说,“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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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不是非黑即白的。
埋个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