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最近世宗下旨封辽王府长女赵淳熙为常安郡主，一时引起轩然大波。

　　许多人迫不及待等着辽王府的风声，得知辽王大喜并下帖摆宴为长女庆贺，都念叨着风向变了。也有精明的说，这是辽王故意去搪塞余家的，封个郡主可能就不封世子了。但是不管怎么想，都是要备齐礼品去辽王府赴宴的。

　　明兰去寿安堂给盛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引路的嬷嬷见她一身寻常的锦缎衣衫，很是感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惜。老太太也是，亲母女有什么说不开的，如今连累得六姑娘连两个姐姐的边都及不上。

　　明兰跟着嬷嬷进去屋里，由小桃服侍着卸下披风，摘下袖套，将身上的寒霜之气散了一散后，才缓步走向内室，“祖母。”

　　盛老太太早就听到禀报了，她穿着灰色皮毛袄子，正坐在暖阁里听丫鬟们逗趣。她闻声回头，就看到一个高挑的姑娘站在博古架下。

　　明兰虽然岁数小，但是身量已经和如兰差不多了。一身浅粉色的锦缎短袄，米黄色的裙摆微微蓬开，衬着整个人青春又有活力。不同于墨兰的清雅，如兰的娇俏，明兰长相略圆润甜美，是长辈喜欢的那种“憨厚”。

　　盛老太太打量完了，轻轻抬起手。明兰会意，立刻走上前，接过盛老太太的手，虚虚坐在她身边。

　　“明兰啊，辽王家的二姑娘被封了郡主，这几天辽王会在府上设宴，为常安郡主庆贺。”盛老太太说着拍了拍明兰的手。

　　明兰静默了一下，最后说，“祖母，依您看当如何？”

　　盛老太太招手让嬷嬷拿上来一个托盘，“我这里有一匹织金妆花缎，到底是去王府做客，这匹缎子你抱回去自己计划着裁身衣服。等赴宴的时候，万不能被人小看。”

　　明兰回屋，进屋先烤了烤炭火，就让小桃将其他几个丫鬟叫进来。冬日天黑的早，得赶快趁亮裁衣服。

　　丹橘抱了针线篓，小桃帮着裁布料，一边裁一边感叹，“姑娘，这下子您也有妆花缎穿了，我看四姑娘她们还怎么神气！”

　　明兰没空回话，而丹橘看着明兰忙活，不由摇了摇头。她觉得，这匹布料有些老旧，远不如四姑娘她们的。她之前看过侧妃娘娘赏给墨兰如兰的，眼界一开，再看盛老太太给的这匹料子，总觉得颜色老气，花样也不够新鲜。

　　其实明兰自己也这样觉得。这许是盛老太太从嫁妆或者库存里翻出来的，因为珍贵，不知道珍藏了多少年。但是妆花缎终究是匹布料，这样藏着，固然保值，可是如此一来，花样难免会过时。不过有总也比没有要好。

　　到了赴宴这天，王若弗特地叮嘱几个姑娘，“今天是个什么场合你们也清楚，全京城的官宦小姐都会出席，你们老实跟着我，一点错都不能出。”

　　想了想，王若弗又补了一句，“去了老老实实待着，别人怎么做就怎么做。”其实说了这么多，王若弗自己也是慌的。除了要见许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最重要是他们盛家是侧妃娘娘这边的。余家那边的赵二姑娘封郡主，他们是高调点还是低调点？

　　叮嘱过几个姑娘，王若弗就领着她们上了马车。目光扫了一圈，墨兰的衣料是如兰给的，如兰的金钗是墨兰给的，明兰的……王若弗微微冷笑，老太太倒是舍得，怕是把家底都掏空了。

　　最近林噙霜低调了不少，王若弗旁的日子过得顺心，独独到了老太太这边不顺。都是孙女，她只看见明兰没有这没有那，她但凡分出半分情谊给盛宝宁，自己夹在中间也不会那么难过。

　　马车摇摇晃晃的，如兰最近和赵京蔓玩的不错，拉着王若弗衣角问，“赵三姑娘会不会不高兴啊。”

　　“别乱说话。”王若弗瞪了她一眼，“赵三姑娘和郡主姐妹情深，高兴还来不及呢。”

　　“哦。”如兰低下头。道理她都懂，不能留话柄嘛。

　　等进了王府，王若弗带着一众姑娘往里走。辽王府今日各外热闹，大半京城的官眷都来了，夫人小姐们齐聚一堂，王府里笑声不断，衣袂如云，十里飘香。

　　丫鬟通报了盛家来人的消息，大厅内谈笑的声音静了静，随后盛宝宁就笑着站起身，“是我娘家嫂子到了。”

　　在座的许多都是武官家的夫人，结交的多是同样背景的武将世家。和盛家这种文官清流来往不多，可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她们给盛侧妃三分颜面。

　　官眷夫人们纷纷出言欢迎王若弗，盛宝宁也亲自去拉着她到自己身边坐下，向众夫人们介绍，“这是我几个侄女。”

　　墨兰几个连忙福身请安，刚刚站直，一个清脆的笑声从旁响起，“哎呦，这模样跟气度，倒是和侧妃娘娘一模一样。”

　　说话的是一位穿着青色银灰狐皮袄的贵夫人，她年纪不大，看着就很会说笑。盛宝宁似乎和她关系很亲密，笑着接道，“荣夫人可别夸了，瞧她们脸红的！”

　　“哎呦，荣夫人这是实话实说。”围着的夫人跟着起哄，“盛夫人真是好福气，这几个姑娘模样个个的好。”　　

　　王若弗被奉承的十分不好意思，谦虚笑笑，“都是你们愿意夸她，在家里顽皮的很。”

　　盛宝宁也跟着笑，“在顽皮也及不上我家这个三姑娘。”说完指了指旁边坐着的赵京蔓，“瞧瞧，也就是今天人多才老实一点。”

　　赵京蔓故作天真的吐了吐舌头，屋里又笑成一团。盛宝宁扫了一眼墨兰她们，依次介绍道，“这是四姑娘，给我家京蔓做伴读的那个。这是五姑娘，我嫂子的二女儿，这是六姑娘，年纪尚小。”

　　“哎呦，那忠勤侯府的嫡二夫人，就是五姑娘的嫡亲姐姐吧！”一个夫人笑着感叹，“难怪袁夫人不仅模样好，性子还沉稳，原来也是娘娘的侄女啊。”

　　另一个夫人接话道，“娘娘真是好眼光，瞧盛四姑娘这模样，和赵三姑娘一动一静，正好互补了。”

　　夫人们就着话头又恭维了几句，盛宝宁也说，“我们四姑娘书读的好，若不是女儿身，说不定能考个状元当当呢！”

　　墨兰腼腆笑笑，一转头就看见如兰和赵京蔓挤眉弄眼的。盛宝宁看出来赵京蔓坐不住了，推了推她，“去，带你几个表姐寻你二姐姐去。”

　　赵京蔓撅起嘴，起身行了个礼，然后带着如兰她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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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宁和明兰见面次数太少，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能找补说她年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