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兰听到对面这位何小侯爷的话, 先是愣了半响, 然后猛地窜起身,两只手横着身前不住的摆,“不用, 我不想学……”
何江冉按耐住唇角笑意,故作严肃地指了指对面椅子,“坐下。”
如兰有苦难言地坐下, 突然很想和何江冉说自己不是故意弄乱他棋局的,但是触及到他十分认真的表情,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何江冉冲她抬了抬下巴, “执子, 看我怎么走。”
如兰捏着白棋看了半晌,小心翼翼地抬头问,“小侯爷……”
“怎么了?”何江冉抬眉。
如兰呵呵一笑,“你不忙吗?”换言之,你闲的慌吗?
“对啊, 我的时间很珍贵。所以, 你要是学不会的话……”何江冉隔着棋盘,朝着如兰弯起眉眼, 剩下的半句没有继续说。
如兰从何江冉的眼神中感受到浓浓的嫌弃,她垂下头, 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本来她玩的好好的, 是何小侯爷非要教她, 教不会竟然还威胁她?真是哪门子的强盗逻辑。
外面的人在作诗,一个个都在绞尽脑汁地想佳句, 竟然没人注意到如兰和何江冉不见了。他们俩难得安静,一子一子地落棋, 一时间屋里只能听到暖玉棋子落在盘上的轻响。
如兰紧紧皱着眉头, 指尖夹着白子,苦着脸看向棋局。半响后,她试探地朝一个地方伸手。
何江冉面色一沉,“往哪儿放?”
如兰立刻转变方向,面色不变地放到另一边。棋子将要落下的时候,偷偷抬眼去看何江冉的脸色,发现他神色松动下来,这才放了心。看来,放这里是对的。
不过一会儿,如兰就觉得心累。何江冉这个教棋的人更觉得心累。他觉得他再不说话,肯定就被如兰给气死了,于是随口道,“即便是我的几个表弟表妹,也不曾让我手把手地教。上一次我亲手教人还是……”
何江冉话说一半突然停下了,如兰最听不得别人说话就说半截,于是撇了撇嘴,下意识地接道,“上一次亲手教人还是在上一次。”
说完之后,如兰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她竟然打断了小侯爷的话?愣愣抬起头,补救说道,“小侯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
如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语无伦次地囫囵了一会,发现何江冉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如兰被看的发怵,她悄悄问,“小侯爷,怎么了?”
何江冉放下棋子,坐直后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神色,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如兰暗暗警惕起来,闺名可不能和外男说,于是她警觉地回道,“我姓盛,家中行五。”
何江冉再也忍不住,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这个盛五姑娘每次都能刷新他的认知,他长这么大,只要是他开口询问名字,哪一个人不是既惊又喜地报出名讳,有时还要绞尽脑汁带上其他信息。只有这个盛五姑娘一个人,敢含糊其辞,竟然用排行来糊弄他。
何江冉懒得和她计较,继续问,“那你可知,我叫什么名字?”
如兰被问住了,绞尽脑汁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她记得上次元宵节他告诉过她,但是她给忘了。主要是平时一提起来他都是小侯爷小侯爷的叫,她还真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记不得了。”如兰诚实地摇头。
何江冉低头笑了笑,叹道,“我重新告诉你,你可记住了。我叫何江冉。”
原来小侯爷叫何江冉,如兰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赞,“好名字。”
这下就连如兰也清晰看出何江冉眼中的笑意了,她有些无措地看着他,等何江冉笑够了之后,才听到他说,“我姑姑是当今皇后。”
如兰当然知道,当今何皇后是长兴侯的姐姐。不过她有些好奇,小侯爷他说这个做什么?
何江冉看到如兰还是一脸懵懂的看着他,心里真是好笑又好气。看来她还是没有听懂,何江冉放弃了继续提点,而是夹着棋子在棋盘上敲了敲,“算了,别左顾右盼了,赶紧专心看棋。”
如兰顿时气的不轻,觉得这个人简直是不讲道理!是他主动和她聊天的,说完之后竟然还怨她不专心?什么人嘛!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前面吟诗作对的贵女们已经陆陆续续离开。如兰再次输了棋局之后就提出告辞,何江冉点了点头,朝着她浅浅一笑,“盛五姑娘的棋,回去还要勤加练习。”
如兰粉白的脸一红,呐呐道,“我,我下次再请教。”说完提着裙角跑开,惹得何江冉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
冬日天黑的早,而她们今日回程时出发的本就晚,等到了盛府,天色已经擦黑了。
然而王若弗并没有放姑娘们回去休息,反而径直带到盛老太太跟前。
盛老太太正靠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她微微掀开眼皮,就看到王若弗怒气冲冲地带着三个姑娘回来了。
盛老太太眉头轻轻一动,“这是怎么了?”
王若弗带着如兰和墨兰站在一侧,泾渭分明,和明兰划出了界限。她敛了看好戏的神情,与盛老太太道,“今天明兰偷偷摸摸和齐小公爷拉拉扯扯的,平宁郡主看见了很生气。”
王若弗冷冷看向明兰,“在场许多夫人也都看见了,怕是要影响家里旁的姑娘们。”
明兰听着头皮一麻,但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慢吞吞地走上前,给盛老太太行了个万福,说道,“给祖母请安,今日的事,是这样的。”
她慢慢说完,垂着头似乎十分懊恼,“我已经尽力避着小公爷了,只是他追着我说话……”
王若弗不轻不重的冷笑一声,“可毕竟是叫外人看见了。母亲,不若禀告主君一声?”
盛老太太刚想斥责王若弗小题大做,就听盛纮含着怒气的声音,“明兰虽然不是全责,但也不无辜。这几日便去东院小佛堂抄经书静心,哪儿也不许去了。”
无怪盛纮生气,眼下墨兰和如兰到了年纪定亲,若是因为平宁郡主几句话耽误了姻缘,可就是天大的损失了。
盛老太太也知道事态严重,垂眼没再求情。明兰捏了捏衣角,越发觉得心中郁结,心里对齐衡埋怨多了几分。所幸只是抄些经书,明兰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庆幸盛纮肯看着盛老太太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盛纮不是不想严惩明兰,只是平宁郡主已经说出来,只是两个孩子之间的玩闹。他若是严惩,难免给人一种欲盖弥彰之感。
他看向明兰的眼神逐渐冰冷,心里有了几分清明。难怪妹妹不喜这个侄女,小小年纪就这般心思深重,当真不讨人喜欢。
在看墨兰和如兰,一个温顺一个贴心。心里舒坦不少,柔声道,“我今日遇上国子监的严大儒,他与我夸墨儿用功,还说过几日他会在家中讲学,让我带着家里的孩子们去听听课。”
王若弗先是一愣,随即喜道,“那就是长柏他们也能去听听?这敢情好啊。”
盛纮笑着点了点头,“严大儒是今年科考的主考官,听他的课一定受益良多。”
转头看向如兰,“庄学究与我说如儿你习字和刺绣进步许多,为父刚看了你写的字,笔锋灵动,字迹秀气。很不错,但还要继续努力。”
如兰羞涩一笑,“也是庄姑娘指点的好。”
“那也是你勤加练习的成果。”盛纮笑着鼓励如兰继续努力,明兰看了一会儿,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
小侯爷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如兰,暗示如兰自己很靠谱,可以来勾搭他,结果如兰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