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魂落云深吸一口气,道:“是,当时山满国已经连续干旱了好几年,内有子民食不果腹,外有强敌环伺,内忧外患之际,我能想到的只有太子殿下。因为你仁慈,替我们求来了免去三年的纳贡,所以,我想着太子殿下或许是施以援手。可是,在我出发的当天晚上,我竟然看见我砍了我兄长的手臂。”
“什么!?”谢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急忙问道:“你砍了你的兄长,你看见你砍了你的兄长!?”
落云道:“对,临行前的那天晚上,我想去找兄长说说话,但是,却看见另一个我将兄长砍得血肉模糊。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兄长疼得昏迷了过去,然后他站在了我的面前,对我说‘二殿下,你不能离开山满国,如果你走了的话,大殿下很有可能就是新的国主了’。”
谢怜惊恐道:“他便是你的那支笔?”
残魂的声音突然间变得深沉了起来,似是胸中压着一块大石般凝重,“不错,他是我的那支笔。他告诉我,他是另一个我,要替我争取一切,所以帮我杀了我的兄长。我当时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捡起兄长掉在地上的剑,朝他刺了过去。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还手,反而对我笑,说只要是我想要的,都会替我争取。可我根本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我的兄长活过来。他也觉得很诧异,但却真的让我的兄长死里逃生。”
说到这里,残魂落云停顿了下来,谢怜接着道:“那后来呢?来山满国的究竟是你,还是那个冒牌货?”
残魂落云道:“是我,兄长苏醒之后,我不敢告诉他这一切,便带着他来到了仙乐国。说来也奇怪,他一路上对我无微不至,任凭我责骂他,还是冷落他,或者扬言要杀了他,他都不曾离开过我半步,甚至在我不小心摔下悬崖的时候,还舍命相救。后来,千辛万苦到达仙乐国之后,我却并没有见到太子殿下。”
谢怜一听,顿时有些懊悔,“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来了仙乐,更不知道你曾经在皇极观前守了三天三夜。”
不过,很快谢怜便有了一丝疑虑,“可是,玄真和南阳说你当时是一个人来的啊。”
残魂落云道:“不错,因为你们看不见他,只有我能看见他。”
谢怜道:“你是说他一直和你在一起,但却无人看见过他?”
残魂落云道:“太子殿下,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甚至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一支笔变成一个人的。”
谢怜若有所思道:“此前我们在吟风城的时候,便看见玄真和南阳互相残杀,看来当时应该是重现了当年他和你的兄长只见发生的冲突。落云,那后来呢,你们回山满国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残魂落云,道:“敌国比我们想象中的快,在我们赶回去的时候,城门早已经被攻破,百姓被虐杀,城池被烧毁,父王和兄长的尸身被掉在了宫门口。我当时也心生死意,万念俱灰,一丝活下去的念头也没有。”
谢怜道:“所以,你在雪地里跪了一夜,然后一夜成魔?”
残魂落云突然笑了笑,谢怜听出了一丝心酸的意味,“太子殿下,说实话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面对着国破家亡的局面,我却无力挽回,除了下跪恕罪,我不知道还该做些什么。我不记得当时有没有下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跪了多久,只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有一个身穿白衣,脸戴白面的人站在我的面前,他问我想不想复仇。”
谢怜惊呼一声,“白衣祸世!”
原来当年是白衣祸世劫走了落云,他想将落云变成下一个白衣祸世,就像当年他不停的滋扰谢怜一样。
谢怜道:“那当时你是……”
残魂落云似乎是知晓谢怜想问什么,不待他说完,便回道:“我当时已经不是活人了,因为在雪地里我用随身携带的短匕自戕了。白衣祸世将我的魂魄抓了回来,问我想不想复仇,我说我不想。他很诧异,觉得一个被敌人害得孑然一孤魂的鬼魂,居然不想复仇。他不相信,于是便将我囚在了这黑塔之中。”
谢怜指了指眼前的石室,道:“这里?”
残魂落云道:“不错,他隔一段时日便会来看我,每次都重复着问我想不想复仇,但得到的回答都一样。于是,他变本加厉的折磨我,让我的魂魄得不到安息。而且,为了防止我自己灰飞烟灭,他设下了很多的禁制,导致你们神官来这里也用不了任何的法力。”
谢怜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神官的法力受到了限制,但三郎不是神官,他是绝境鬼王,所以白衣祸世的禁制对他无用。”
残魂落云接着道:“就这样过了许多年,他出现了,挡在我的面前说他要代替我去复仇。”
谢怜道:“所以,他变成了你的样子,用了你的名字,横空出世,成了另一个白衣祸世。”
谁知,残魂落云却道:“其实,他化作人的样子原本就和我一模一样,还有,他也有自己的名字,叫做重雨。是当年国师将笔赠予我的时候取的。”
谢怜道:“国师?那支笔是国师赠予你的?”
落云还未回答,谢怜便觉心中一片雪亮,很多事情渐渐的有了眉目,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当年赠予落云那支笔的国师,便是白衣祸世。
他根本从一开始就盯上了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