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道:“重雨,你想复活落云对不对?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复活他。所以,你重塑山满国,想让他复活之后,看到一个完整的国家,告诉他山满国从来都不曾灭亡。”
“不!”
重雨突然激动了起来,谢怜看见他年轻的脸上暴起了满头的青筋。这是也是落云的脸,当年谢怜还是山满国太子的时候,他刚狩猎回来,便遇上了仙乐国王宴请各国来朝奉的使者,他从座无虚席的大殿上经过,一眼便留意到了坐在人群后面的落云。因为所有人都在觥筹交错,只有他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用少年人特有的神采奕奕的眸光,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谢怜觉得这个人好特别,便径自向他走了过去,招呼道:“我叫谢怜,你是哪国的人呢?”
落云当年要比他年岁浅一些,见谢怜身着铠甲站在他的面前,便腾的起身彬彬有礼,道:“太子殿下,我叫落云,是山满国人,跟随父兄前来朝奉。”
大大方方,不卑不亢,在仙乐国太子殿下的面前,全然没有一丝的失态。
当年的仙乐国国力强盛,想要来巴结的周边小国数不胜数,尤其是对谢怜这位太子殿下,就差直接给他塑像跪拜了。所以,谢怜见惯了别人的谄媚之相,对这个不一样的少年反而另眼相看起来。
重雨根本不知道谢怜的心里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似乎是突然失去了心智一般,召唤出了无尘鞭。
落云凄厉的喊了一声,“重雨!”
谢怜听得清清楚楚,但重雨偏偏听不见,雪白的无尘鞭毫不留情的朝着谢怜劈了过来。
谢怜心道一声‘不好!’,眼下他无法动用法力,无法和他一战,只得匆忙闪身避过。
一道鞭劈下之后,重雨看上去似乎冷静了些,谢怜才惊觉原来他并不想伤害他,只是纯粹的想要发泄一下而已。
盛怒之后的重雨,又重新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晓这些秘密?”
谢怜道:“重雨,你都说了只有你,白衣祸世,以及当年的二殿下知道这些秘密。既然白衣祸世已经神魂俱灭了,自然也不可能是他告诉我的,而你也从来不曾告诉过我,那你自己想一想,我是通过谁的口知晓这些事情的呢?”
重雨一听,直接僵立在原地,须臾,又倏地笑了起来,道:“你以为我会受你蛊惑吗?殿下已经被挫骨扬灰了,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殿下告诉你的不成?”
谢怜道:“为什么不能是真正的落云告诉我的呢?”
他这一反问,令原本抵死不相信落云还活着的重雨,瞬间似大山倾塌一般。他一方面是想相信谢怜的话,但另一方面又笃定的认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喃喃道:“……不可能的,殿下不在了,我找了他几百年了,都不曾找到一丝蛛丝马迹,他被挫骨扬灰了……太子殿下,你知道什么叫挫骨扬灰吗?就是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你什么念想都没有了。从此以后,你做好事做坏事,他通通都不知道了。你就算想做一万件伤天害理的事,你想让他骂你个三天三夜,他都不会再出现了。”
谢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因为重雨现在的心情他十分明白,当初他也是这样害怕花城会离开。只不过,幸运的是,花城明确的告诉过他,他会回来的。
而落云却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
谢怜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落云根本就不想复活。”
重雨的情绪起伏不定,眼下被谢怜这番话一刺激,便愈发的激动了起来。他年轻且修长的手指紧握着雪白的无尘鞭,道:“殿下会回来的,连同他的亲人,子民,山河,都会回来的。”
谢怜见重雨根本就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会听他的,便心念一转,道:“所以,你的计划便是收集神官的魂魄来复活他?”
三界之中一直有一个传说,说神官的魂魄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甚至可以复活万物。只不过,千百年来,无人尝试过。
不过,这个说法还有个前提条件,那便是你至少要有复活之人的肉体,或者魂魄。但是,眼下重雨不知道落云还剩了一缕残魂,竟然也敢实施此法,着实有些蹊跷。
重雨不置可否,算是默认。
谢怜不禁奇怪道:“你没有落云的魂魄,甚至是骨灰,你就算收集了神官的魂魄,也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啊!”
重雨朝谢怜缓缓的望了过来,嘴角微微一扬,道:“我有殿下的血,太子殿下既然作为上天庭的神官,那便应该知道,亡者的血和骨灰是一样的,所以便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我一定会复活殿下的!”
“落云的血……”谢怜有些糊涂,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落云的血。
突然,谢怜的目光落在了重雨无风而动的金袍上。
他了然道:“你是在落云自戕的那个夜晚,收集了他的血,然后封印在了你的衣袍里,我说的没错吧?”
方才谢怜告诉他落云还活着,他将信将疑。而现在,谢怜提到了落云当年自戕一事,重雨一听,眸光皱紧,急忙上前两步,就差直接贴到谢怜的身上去了。
他焦急又不可思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你竟然知道殿下他……,殿下……殿下他真的还活着!?”
谢怜摇了摇头,道:“不算活着,只有一缕残魂而已。”
重雨的双目霎时血光四溢,却又伴着氤氲的雾气,几乎哀求道:“……残魂……那太子殿下,你让我见见殿下,只要你让我见他,我就放了你。……还有你的这些神官朋友,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见见殿下便可……”
谢怜仰头望了望,除了一面黑色的石顶的之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白衣祸世当年施下的法术,在时隔这么久之后,也只让落云出其声,却不能现其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