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的冬天十分干燥，西北风把这个北方城市吹的好像所有水分都消失殆尽。
整个天空灰扑扑的，没有颜色也没有一丝云彩。
只有太阳惨淡的挂在天上，发出白色的光。
谈明起穿着单薄的秋季校服，站在榕城三中高一的教学楼门口。
刺骨的寒风吹的脸蛋泛红，两只比一般人要大的耳朵也冻的又红又肿，他感觉每次呼吸鼻子里都能喷出白色的寒气，像在抽烟一般。
这时学校已经开始早晨的第二节课，整个学校郎朗的读书声传进他耳朵里，他听到并不真切，只感觉嗡嗡的让人直发昏。
谈明起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他心里转着一个念头，十分烦闷，就叫了几个发小出来开夜谈会，几人喝了一夜的酒。
谈明起中考成绩还过得去，所以去了榕城三中这个不上不下的学校，他的狐盆狗友们，程佑和刘凡涛成绩比他更差，德性比他更拉，两个都在私立高中念书，曾书书学习好，进了在榕城一中，不过私底下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二流子。
这几个平均年龄未成年的高中生，各自深夜从自己的学校偷跑出来喝酒，第二天趁天未亮，城市还黑漆漆的时候就打车回学校。
谈明起凌晨的时候，勉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回学校了。
刚到校门口，就被班主任抓个正着。
班主任昨晚就听到宿管查房说，谈明起这个滑头又不在，于是第二天特意早早的守在校门口等着抓醉鬼。
这不，一眼就看到了萎靡不振的谈明起，他也识相不与醉鬼多费口舌，多论长短。
他早就不是初犯了。
便让他在教学楼门口罚站，不许让他站在有暖气的地方，让他好好醒醒脑子。
谈明起站了两节课，这会儿只觉得口舌干燥，头痛欲裂，寒风吹的他无所遁形，他回头望了一眼一门之隔的室内，到底还是没有抬脚走进去。
下课铃终于响起，叽叽喳喳的声音开始蔓延，声浪一阵一阵的冲击他的大脑。
突然身后有人开口:“同学，班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
谈明起挪了挪僵硬的双腿，一步一步缓慢的朝办公室走去。
班主任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材圆滚滚，嘴角有颗“美人痣”，给他们班教语文。
平心而论，他还是蛮喜欢这个经常抓他干坏事的班主任，但凡他作妖，班主任必抓包，他逃课打架，在卫生间抽烟，宿舍藏啤酒，这个班主任都会好好的“教育”他一遍，然后打电话给谈明起父亲来学校一起教育他。
更不用说上课睡觉，不穿校服这种小事，班主任每次都会不厌其烦的把他提进办公室好好叨叨。
这个班主任抓的严，嘴也碎，老盯着谈明起，然而谈明起确并未反感他，有时候上课上的烦了，他就老往班主任办公室里喝茶谈人生。
开场白都是一句:老李，我最近有些想法，咱两聊聊。
班主任虽然有些烦，却也每次都耐心的听着少年在他面前叽叽喳喳。师生两相互招惹，但也有些乐趣。
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只有班主任跟教他数学的老师，谈明起直接进去走到班主任身边，班主任正在打电话，见来人是谈明起，只是瞟了一眼。
“嗯，我知道，好，我尽量避免，我会跟他好好说的，不行就踹他，男孩子管不了就动手。”
这一听，谈明起就懂了，不知道又和那个领导在商量着怎么教育他。
班主任挂了电话，转身就对谈明起说:“你爸电话打不通，说吧，这次你想怎么办？”
谈明起轻笑一声:“他可能也喝多了吧。”
本来他想说退学的，话到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有其父必有其子，班主任轻哼。
又暼了谈明起一眼，小小的眼睛，翻白眼一点杀伤力都木有。
班主任说:“你父亲是大人，喝多少都没人管，可是你是我学生，我得管你，你看这次又被我抓包了吧。”
谈明起压抑着想说的话，故作淡然的说:“为什么你每次都能抓住我？”
“为什么抓你？”班主任哼一声“当然是你坏事干的多，别人安安分分的，我肯定不找他们麻烦，你还真是个奇葩，专门和校纪校规对着干，自由懒散，天天睡大觉，不让做的你偏做，心里一点都不想着学习，你不喜欢念书，我也不强迫你，就指望你能安安分分的，你也不干，也是遇到我了，要是遇到别的老师，都懒得搭理你，还让你退学，我还天天跟在你屁股后边，唉～”
班主任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要我说，你就是吃饱没事干，牛不吃草强按头，我是懒得理他，他想干嘛就干嘛，我当没他这个人。”这时，数学老师阴阳怪气一句。
“话也不能这么说。”班主任缓了口气，扫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谈明起。
“我不想读了。”
谈明起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
班主任愣住了，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念书哪有那么容易，感情之前和你说的都白说了。”
谈明起正想说，自己成绩那么差，读书也看不到前途，白白浪费时间。
“行了，你也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样吧，你回家待两天，我知道你这几天上学又上的不耐烦了，这两天你就去赵老师画室画画去，检讨你想写就写，不写算了。”班主大手一挥，不想在听谈明起说什么了。
谈明起开口还想说。
“回去画画去！”班主任直接打断他。
谈明起被堵的不知道该说啥了，只好转身出了办公室
“回去不要和你爸爸吵。”
走到门口，身后来一句。
谈明起此刻脑子里冒出一句话。
你是好老师，我是坏学生
他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心善的班主任了。
不知不觉走到校门口，门卫是个年轻人，跟他一起抽过烟。
谈明起经常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出校门，放学的时候门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也对这个坏学生无可奈何，不过也尽职尽责的要给他写请假条。
谁知谈明起把校服洗脱，丢进垃圾桶，朝他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我不读了。”
门卫感觉这也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还是说了句:“不读了，要出这个门，也要你班主任给你写的假条。”
谈明起没和他废话，直接按下了他手里的开门按钮出了校门，不顾门卫在身后的叫嚷。
三中处在榕城的西郊，这里人烟稀少，触目所及的荒野只有几栋突兀的高楼大厦，谈明起熟悉西郊，这里只有学校，化工厂跟戒毒所。
一条大河流经这里，穿过城市，流向南方。
而且这块地方不好打车，公交车站都还有一段距离。谈明起形单影只的走在萧瑟的北风中，没了校服，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蓝色卫衣，在河水都冻结的冬天里显得异常单薄，整个人都散发着寒气。
榕城的绿植不多，冬天更是所有绿色都消失。
——这个城市从来都是灰扑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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