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黑承好难写(。)
*被揉成团丢在废纸篓旁的冗长颓废未完无续的故事之一
费力抬起沉重的眼皮,脑袋昏沉,视线模糊,熟悉的宽大背影分离又重叠,宇宙中众多尘埃粒子被吸引聚集,最后形成他——人世间众多第46条染色体为XY的碳基生物的其中之一。
一只纸飞机在教室上空打旋,在扇叶和日光灯间灵巧地穿梭,在窗边徘徊着,又如寻求自由却无出路后垂头丧气的少年,猛地掉落在前桌上,“啪嗒”。
夏天快来了。
天气没有春那般寒,阳光也更明媚灿烂,沐浴在光里的琉璃瓦和彩色糖纸似乎无异,闪耀着五彩斑斓的流云。想起曾经送出去的那罐糖纸蝴蝶,笨拙的我学了很久如何折纸。拉着好友吃掉很多糖粒,剥下的糖纸小心翼翼地洗净,被我粘在玻璃窗面上,摆成各种没有意义的奇怪符号,如同某个神秘的作法仪式。晾干后揭下,一只只蝴蝶轻盈灵动,停在指尖,最后落入透明干净的玻璃罐里。
做完这些还没有很迟。
夏天来了。
他靠着椅背,侧过脸用复杂的眼神看我,仅凭猜测我可知那束光里包涵的有但不限于疑惑轻狂与戏谑。我略感庆幸,罐子的表面没有任何标记,他竟然知道是我,或者说,那罐好看但无用的小玩意儿,他收下了。
然后,一只手覆上我的双眼。黑暗,预料之中。
他如人群中的一只黑色乌鸦,高站枝头,出类拔萃。是爱屋及乌,我对黑有了好感。
我爱上了夜晚。
或许我还没睡醒。
盛夏的蝉鸣吵闹,我揉了揉酸楚的眼睛,看清了这世界。没有纸飞机,没有糖纸蝴蝶,也没有正值叛逆期的黑衣少年。
我不再能安心的趴着睡觉,不再能撑着脑袋看漫画,不再能被叫起来时正确的回答出问题——没有他庇护我猖獗的行为了。或许我是被遗忘的,但终究还是班级学校社会,这个残酷世界中的一员。
桌椅上落了灰,轻拂过去显现出几道指印,桌面上随手写下的草稿和些许坑洼,昭示着少年只是暂时离开。
希望如此。
他回来那天,我们不约而同地逃了晚自习,来到天台听雨。夏雨微风,傍晚渐凉,天空是无边的灰色,没有宫崎骏画里的半点美好。靠着栏杆,雨珠顺着帽檐滴落。他在抽烟,学着成年人故作深沉。
提着几听可乐,我靠坐在另一个角落,望着失踪两个月又不声不响回来的少年,五味杂陈。
他倒是不客套,从我手里接过可乐,扣开拉环,仰起头往嘴里灌——看起来像在喝啤酒,与口腔碰撞产生的泡沫堆积,快从嘴角溢出来了。
眉头一皱,我知道他不喜欢甜腻腻的碳酸饮料。可我不惯着他,学着他的样子喝,二氧化碳冲进鼻腔里,强烈的刺激感迫使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我只好胡乱地用手背抹掉,想像得出现在自己的样子会很丑。
“真巧啊。”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仅仅三个字在声带里停滞很久,最终还是轻轻念出来了。
“嗯。”易拉罐被扔在一边,他又叼起烟,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很巧……”
是很巧,每天傍晚我都会来天台,看夕阳日落,或雨落天阴。
为了履行一个只有你我知道的约定。
“再来一罐吗?”
铝罐的碰撞声可比雨珠敲打玻璃窗有趣得多。
他伸手接过,又陷入沉默。
秒针还在不知疲倦地走着,懒洋洋的分针也挪动起身,云朵被雨打散后和天空搅在一起,阴沉沉。月亮与星终是看不见,但夜神爱人。
突然觉得很委屈。
夜晚欠我一个吻。
我不再有索求的欲望,先行离开,留下他独自一人。片刻停顿,回头望,只剩下墨蓝的天,与一星微弱火光。
夏天过去了。
夜朦胧。
微启双唇,他轻抿下一口冒着热气的特浓咖啡,标准的持杯手势和仍然年轻的样貌让他看起来像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若不是眼下深重的黑眼圈和常年握笔记事而生的虎口处的薄茧,我真会以为他继承了百亿家产,环游世界时恰好路过这里而已。
我细细打量着他。这似乎让他很不自在。
“呃,”他清了清嗓,双手交叉撑在鼻下,“蓝山咖啡……合口味吗?”
“谢谢你的好意,”心里泛起没来由的酸楚,就随口编了个理由,“抱歉,我对咖啡有些过敏。”
我不想再次体会苦涩,即使它回味后是那么香醇。
他显得有些尴尬,但他还是他,是不服输不怕输不会输的空条承太郎。
永恒的。
片刻沉默后,他开始给我讲故事。一个冗长,奇特,真实且痛苦的故事。
“你真该去写玄幻小说……我是说,想法很新颖,应该能有很多人喜欢这种故事。”
他不可置否,又说这不是故事。是一次旅行,一段记忆。
痛苦的记忆。以至于这些年还是会从梦中惊醒。
我沉吟,“再装作无所谓,那时候终究还是17岁的少年啊。”
可怕的记忆。死亡虎视眈眈,夺走了挚友的生命仍不满足。
“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
“抱歉,我悟不出。”
“为什么道歉呢。”
我缄口不言,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
似乎一直做错的都是我。
不该喜欢,不该表现,不该送出礼物,不该有所期待。
最是不该遇见。
月光如水。
凝视他的双眸,我的思绪回到17岁的某天傍晚,独自一人淋着雨在天台吃完了一整盒义理巧克力后又独自一人去私人诊所打点滴直到深夜。
走廊上空荡荡,月光沿着窗台滑落,悄无声息,如贪婪的海浪,一寸寸蚕食黑暗。
古老而贵重的摆钟发出圣神的清晰的鸣声。我醒了。
昨日又变明天。
我看向他,仍是那悠然的模样。一只蝴蝶环绕在他身边,它幽幽的扑棱着翅膀,在我的注视下飞越了那片波涛汹涌的蓝海。
痛苦的闭上眼,我终于忍不住开始呜咽,啜泣,然后放声大哭,让眼泪肆意流淌。
我知道他要离开了。
承太郎走过来给我拥抱,像是在哄哭闹的孩子一般轻拍我的背,任由涕泪滴落在他的大衣上。我不舍的环抱住他的脖颈,抚摸他参杂几根银丝的黑发,吻他粗糙的脸颊。
我将他归还与夏天的夜。
彼时,我终是得到了个湿漉漉的吻,即使迟到了这么多年。
烟火交织,月落蓝海。他温暖的双手捧住我的脸,明蓝的双瞳映出满天灿烂的星。
当如上所述刺进眼里,我后知后觉地明白何为“夏虫不可语冰”。
他用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吻告诉我,
夏天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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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我没有抹掉眼泪,一步步走向他,温热的泪滑落嘴角,只觉咸涩。
“承太郎,好好看看我。”
我想让你知道,波涛汹涌的思念比海浪猛烈。
承太郎扔掉空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替我抹去脸上的泪痕,“别哭了,臭婆娘。”
“我最讨厌女人哭了啊。”
我破涕为笑,仔细地打量着他。
“承太郎,你欠我一个吻。
“什么时候还?”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仍仰起脸望天,喉结滚动散发出强劲的荷尔蒙,是赤裸裸的勾┳引。
“等到夏天。”
不要。我不愿再等待了。所以我抬起双臂勾住了他的脖颈,凝望他会说话的眼睛。
轻覆上柔软的唇,我尝到他嘴里残留着可乐的甜味。
“现在就是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