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船已经靠岸了,山奈打理好一切出来时,才发现大家都在岸上等她。
山奈瞧着常山身旁的那小妾紧盯着晋离,山奈走上岸时晋离伸手来接,她无意一瞥,见那小妾微微跺了下脚。动作极轻,却还是入了山奈的眼。
“见样子,休息得不错。”晋离瞧着山奈气色不错。
“今日往哪儿去?”
“会在一家民宿待一夜,微服私访,便是如此。”晋离说道。
山奈其实无所谓,因为她现在更关注的是那个小妾。
不久后有人来接,山奈仔细一看,竟是苍术。
“皇……晋公子!”苍术许久不见晋离,一见着便难掩兴奋。
晋离拍了拍苍术的肩膀,苍术这儿才向身后人说道:“民宿路途遥远,由苍术护送大家前往。”
“有劳了。”
“多谢。”
……
山奈只是点了头,让苍术没那么别扭了。
苍术在前头领路,不往大道上走,却往森林里钻。山路泥泞,这么一来,马呀车呀算是用不上了,真真实实要用走路了。
山奈得了空,被素问扶着渐渐落在后头。
山奈面露难色,那小妾见了忙巴结:“夫人还好吗?”
山奈笑了笑:“土路不比水路好走。”
那小妾脑子灵活,一听便听出好几个意思来,因着身份差距,只得尴尬陪笑在一旁。
山奈问:“怎么称呼?”
“丽兰。”
山奈点了点头,“辛苦了。”
此趟并没有带太多人,素问专门伺候山奈,山奈此话确实有挖苦丽兰的意思。
这大冷天,丽兰咬着牙还冒汗,拿着帕子往额头上擦了擦,“怎地还要走这么远的路呀?这民宿如此偏僻?”
其实素问也有点奇怪,这儿微服私访,来了沥城怎么不到沥城体恤民情,来这儿爬山拐弯路来了?难道……是有什么秘密计划?
“世外桃源不会在闹市迎客,寻找过程固然艰辛,先苦后更甜。”晋离在前头难得说话,声音不算大,但一行人都听得清楚,也算替丽兰解了围。
那丽兰低头抿唇一笑,山奈和素问对了视线,都觉得丽兰的笑别有意味。
晚间到了那民宿,素问警觉那地方有些像兵营,一栋客栈式的木屋,能容纳上百人。奇特的是每个屋子都有人住,深山老林,难道这些都是寻找世外桃源的客人不成?
素问仔细一想,倒觉得这是个根据地。她偏头一看,一旁流水又宽又大,十分适合运输,这更加证实了素问的猜想。
民宿老板好像姓刘,知道晋离的身份,晋离等人一来,便弄了个篝火接风宴。
外头天气寒冷,其实坐在篝火前喝酒聊天最是舒服,偏偏有的人想要妖秀一下,自告奋勇想要舞曲助兴。
冰天雪地下,丽兰脱了披风便是薄如纱的裙裾,水袖一放,拉得老长,一扭一摆皆是动人,随着自己的歌声,翩翩起舞。
山奈坐在晋离一旁不动声色,只是丽兰不知好歹,故意来逗晋离,将那长长水袖勾在晋离脖颈上。
山奈拿着酒杯的手一顿,只见丽兰变本加厉,旁若无人般要解开衣裳。
晋离有心不阻拦,想要看看身旁山奈会是什么反应,有几丝推波助澜的意味。
山奈一手在披风下发颤,余光里见多人盯着她,有看戏、有同情、有探究……她是打算强忍着不发作,只是听到丽兰露骨地说了一句:“晋公子……我只是纯粹喜欢你呀……”
山奈靠近晋离确实有目的,确实不纯粹。她就是想要商枝的下落怎么了?到底是谁逼得她不得不投靠在晋离身边?
山奈将手中的酒杯一掷,铜杯里的酒洒在篝火上,“滋”地一声冒了一簇火花,在座的人顿时鸦雀无声,以为这件事便是过了。
不料山奈从矮桌旁站起,绕了一旁晋离的面前,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扔在了丽兰身上,“适可而止吧。你不丢人,我替你丢人。”
晋离心中窃喜,还未回话便看到山奈转身,疲惫的声音传来:“山奈不胜酒力,便不在这儿扫兴了。”
丽兰原本就是青楼出身,这种场合是她的天下,常山尚且不敢言语,她一个异族鲛妃,怎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
丽兰十分气愤地将那披风扔掉,不料下手过重,扔中了山奈。
在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丽兰,她这是偷袭,而且偷袭的对象是晋离最宠爱的妃子!
山奈毫无防备地被击中一锤,脚步一顿,正是一块松起凸出的木板,山奈向前摔去,要死的是她面前的是堆篝火!
山奈在那一瞬间便放弃了逃离,她紧闭着双眼,想着如果自己因此毁容了,晋离是不是就可以放过她?她已然沉入凡尘,再没脸回到商枝的身侧。只是她要知道商枝的下落,要商枝安安全全回到南海去,用尽一切办法让商枝回到原来生活的正轨上去,她才甘心啊!
为何身子一轻,被谁护在怀中翻了一圈?山奈睁眼,映入眼帘的人紧张着看着她,随后突然将她的头按在头里,匆匆忙忙起身横抱而去。
晋离倒吸了口气,早在丽兰扔披风的时候,就将她拽起扔到一旁,见山奈有危险,他迅速起身跳过矮桌试图将山奈捞回。可还是晚了一步,尽管护着山奈了,可山奈依旧脸上一片擦伤。
绿意渗出,晋离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披风下。
这是个好机会。
但愿今夜后,一切都能改变。
丽兰嘤嘤地瘫坐在一旁,惊起的人中,只有国师首乌面不改色地又坐了下来。
酒香飘逸,风儿却突然改了方向。
首乌轻蹙眉头,在心中暗道:“后日大雪绵延,天赐良机啊。”
素问被差来叫李准,李准也料到皇上的意思,对首乌拱手道:“国师,请随微臣移步。”
首乌听后拿眼去看李准,垂眸将手中那杯酒咽下肚中,起身随之而去。
晋离抱着山奈进屋,将山奈轻轻放在了床榻上,让山奈半躺着,靠在床靠上。李准进来后,晋离要过了药箱,亲自给山奈清理脸上的擦伤。
“让我看看,伤得如何?”晋离小心翼翼地要拨开山奈的散下的碎发。
“不用。晋公子,还是去看看你的新宠吧。再不去,恐怕要在冻死了。”
山奈不待见晋离,见晋离的手伸过来,便挡住拍开。
素问被晋离叫来,笑道:“去备些甜品,你主子嘴里酸。”
山奈白了晋离一眼,素问也不敢大意,只得老实退下去找甜品。
素问心中有疑虑,她怕山奈是喜欢上了晋离,恐怕山奈自己也不清楚今夜这么做的原因吧!
身边无人,山奈是素问唯一的盟军,她害怕,害怕山奈的背叛,会让她被敌人团团包围。
屋内山奈不知想了什么,突然间同意了晋离收拾脸上伤口了。
她盯着晋离的双眸看,晋离轻蹙着眉头,看似十分不舍,却没有着急的意思。
“破相了?”山奈故意一问。
“还好,另一半脸依旧完美无缺。”晋离笑道。
“你还下得了嘴吗?”山奈有意嘲讽。
晋离别有意味地看着山奈道,“无论你如何,熄了灯,女人都一样。”
山奈冷笑一声。
“身上还有哪儿伤到?”晋离替山奈检查,发现腿上有淤青。
“还好,冬日身着厚重衣物,摔不死。”山奈自嘲道。
晋离瞧着说:“一会儿给你揉揉。”
山奈问:“就这样?”
晋离笑:“不过逢场作戏。她是常山的女人,我怎么会动她?明日让常山送她回去就是。”
“可我伤了。”言下之意,并不满意晋离的安排。
晋离苦笑:“不过玩笑。已经充了官妓。怎么样?满意吗?”
山奈想了想,说道:“不该动的心动了,这代价,是应当的。”
李准敲门而入,端着药汤道:“公子,已备好汤药。”
又是汤药。
山奈烦躁,晋离接过那汤药后,使了眼色让李准退下。
山奈不解:“我是脸上擦伤,若是有什么药,应当也是外用就好了,何必又喝汤药?”
晋离笑:“你喝下去,明日便能好全了。”
山奈挑眉:“当真有这么神奇的药?”
晋离点头:“这是国师和李准一同研制的。”
山奈半信半疑,瞧着汤药颜色有些泛红,闻着味道却也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晋离半哄半骗地喂山奈喝了几口。
山奈有些恶心,闭着口不喝,不料晋离魔障了般掐住山奈的下颚,将汤药灌下。
山奈使了全身力气将晋离推开,那碗,“砰”地一声摔了个粉碎。
山奈轻笑,自顾自地拿袖子擦嘴边的汤渣:“皇上册封国师,就只为这碗药吗?”
晋离没有否认,山奈一惊,仔细体味,这隐藏在药味身后的气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山奈猛地一下呕出血来,只是那血的颜色让她大惊,怎么会这样?!
山奈眼泪无声下坠,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泪水掉在地上便揿进地板里了,再也化不成粉珠。
山奈捂着胸口起身,指着晋离道:“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晋离却只是瞧着山奈,一言不发。
山奈惨笑:“你现在可高兴了可满意了!就那么想让我变成人吗!好啊!这血是黑的,我的心也是黑的了!”
晋离只是呆呆看着山奈。
山奈浮着步伐走到晋离面前,一巴掌甩了过去:“你对不起的,是半夏。”
晋离似笑非笑的模样,让山奈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是我这巴掌打得太轻了?晋离,你还是人吗?!”
“山奈,这是我的天下。”晋离向山奈伸出手,尽管山奈打了他一巴掌,可晋离还是想将山奈拥入怀中。
山奈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他确实是疯了,关于素问的猜测,用不着再费劲心思去找什么证据了。
山奈不知道这件事是可喜还是可悲。
山奈的无动于衷并未让晋离退却,他慢步靠近山奈,山奈一把将晋离推开,“你再也得不到我!”
山奈半是崩溃半是气愤道。
“你不要我,连商枝也不要了?”
山奈顿住脚步,回头一看,犹豫之下,骂道:“晋离!你卑鄙无耻!”
晋离大笑,将山奈拽了回来扔在床榻上,刚刚的柔情全然无存。晋离是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人啊?
晋离将山奈的衣服扒开,山奈大叫:“素问!素问……”
素问端着甜品刚到门前,被山奈这一声嘶声叫唤给惊到,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将甜品塞到一旁经过的人手中,便往山奈屋内跑去。
门口守着的人竟是李准,他听着里头山奈的对素问的呼唤,远远地就看到素问跑来,里头的事他再清楚不过,连扛带拐,将素问带走。
“你干嘛!你快放开我!夫人怎么了!她怎么了!”素问在李准肩头垂挂着,急得她捶了捶李准的背。
李准说:“你嫌脑袋太重是不是!夫人现在越是叫你,你越是要躲着!”
“这是怎么了!你快说啊!”山奈如此失常,崩溃的呼喊声怕是传过半个山头了。
“唉……总归不用担心。”李准皱着眉头,因为力气不足,便缓下脚步来,空出一只手来扶着栏杆喘气道。
素问听出了端倪,趁着李准力不从心的空隙跳下地去,后退着盯着李准问:“你知道是什么事?你帮着皇上?!”
李准苦笑:“我何时能不帮着皇上?”
素问却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李准,你骗我?”
李准大惊,拉着素问的手道:“我若骗你,天打雷劈!爱与忠心是两码子事!我有我的追求和信仰,你不要让我为难!”
素问甩了李准的手,往山奈哭声方向跑,淡无味的声音传到了李准耳中:“那你当初就该让我死。”
可素问没跑几步便让李准追上,李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手朝着素问脖颈处一砍,素问倒在了他的怀里。
“我是为你好……”李准叹了口气,在素问彻底晕过去前说道。
山奈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屋内弥漫着熏衣香,手上一丝冰冷的触觉让山奈觉得陌生得厉害,抬眼去看时,发现晋离竟拿着把刀在她手上迟疑着。
山奈这会儿算是知道一切都不是梦了。
“你现在,都不屑在我面前掩藏你的疯吗?”嘶哑的声音让山奈显得十分无力。山奈实在不忍问,到底是哪个孩子死在他的手中。
“醒了?”伴随那声询问,晋离拿着匕首在山奈手臂上轻轻一划,毫无疑问的,流出的又是黑血。
山奈笑晋离:“没了夫人又折兵。晋离,你对得起孩子吗?”
晋离只是拿眼看她,眼中无怒,却也不是迷茫的样子。
山奈别过脸去,想起苏子和水苏两个孩子在她怀中酣睡的模样,眼泪不禁下落。
晋离放开了山奈的手,脚步沉重。
不久后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熟悉的声音在山奈耳畔响起:“主子,素问对不住您!”
重重的磕头声让山奈觉得有些不习惯,她哑着声说道:“昨夜的呼救,是我为难你了。”
素问垂头不语,只是视线里山奈手上流的血让她大惊,她托着山奈的手抬头一问:“这是……”
山奈哑声一笑:“如你所见,我的血黑化了。”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素问怎么也不明白,一夜时间,怎么山奈的血都能变了呢?
“晋离疯了。就是这样。”山奈睁着眼,她不敢闭眼,一闭眼便看到半夏抱着一个孩子要找她索命。
“主子……晋公子下令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出发。”
“去哪里?”
“原来这里就属于沥城,要去的是灵湾,应是要去祭拜辰妃娘娘。”
难怪一来便来这样的地方,原来真正的微服私访,放在了行程后面。“真看不出来,他这样的人会是个孝子。”
素问起身将铜镜搬了过来,山奈看着脸颊上的擦伤,竟都好得差不多了。
“毁容的机会都没了,真是可笑。素问,你去问李准,到底是哪个孩子用在药里。”
素问愣住了,显然没反应过来山奈这话中的含义。
山奈摆了摆手:“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素问并未对山奈行李告退,得了山奈的话后即刻起身快步而出。
她要去找李准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山奈躺了半天,头昏昏沉沉的,不久后便睡着了。
梦里竟回到了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她和商枝有了性别的那个夜晚。
山奈与商枝玩得好,渐渐地都不理那个傲娇王姬。
其实那时的山奈一直在犹豫,它好像渐渐地喜欢上了商枝。
可是亚菲族的父亲还等着它娶枳实回家,所以山奈这段时间都闷闷地,对商枝皆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它想问问商枝,等有了性别,愿不愿意做它的侧妃。
可是商枝是伊常族族长唯一的孩子啊,就算将来选择了雌性,也必然会要自己族内的勇士当丈夫。
山奈知道自己鱼和熊掌又想要是不对的,它在想,能不能只娶商枝呢?
那日夜里雷雨交加,枳实却突然拜访,好端端地还拿来许多吃食。
笑脸盈盈的样子,险些要让山奈对她改观。
“你怎么来了?”山奈的语气并未咄咄逼人,也学着商枝友善问道。
枳实说:“我父王说,今天夜里恐怕要下大雨,你们二人远道而来,这时候不能陪在家人身旁,定十分落寞,让我来陪你们一夜。”
商枝笑道:“族长真是想得周到啊!”
枳实讪讪一笑:“从前是我太骄纵任性了,趁今夜相聚,我们何不喝一杯?权当我向你们二位赔罪,往前总是刁难你们。”
商枝和山奈对视一眼,两人皆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
山奈笑笑:“好啊,喝喝酒培养感情,嘿嘿。”
商枝见山奈模样也没拒绝,忙着要将枳实带来的吃食摆在石桌上。
不想还被枳实拒绝了:“不用,我是主人你们是客人,哪儿有主人让客人伺候的?”
山奈听了这话十分舒适,笑着对商枝挑了挑眉。
枳实倒了一杯酒,山奈因靠得近想接过,不料却被枳实躲开了,瞧着那酒道:“这杯要给商枝,这段时间,它是最辛苦的。”
山奈愣了一下,仔细回想来努亚族的这段日子,确实商枝帮了山奈不少忙,要不是商枝,山奈恐怕呆不到现在。
商枝笑着接过一口喝下,山奈等着枳实倒第二杯,可等了许久却不见枳实有何动静。
山奈说:“那我的呢!快呀!”
枳实痴痴看着商枝,并不理会山奈的话,说着话,却好像在自言自语:“这下好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了。”
“什么?”山奈对着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感到十分奇怪。
枳实尚未回答,商枝便有了反应!
“啊!我的身子……”商枝发觉了自己身体的异样,惊慌失措地从石椅上滚下。
山奈的心提到嗓子眼了,立即明白这酒有问题!
山奈指着枳实道:“你给商枝喝的是什么!”
枳实冷笑:“用不着你管!”
这一句话冲得很,与从前那个刁蛮任性的枳实有什么差别?
“商枝若有什么差错,伊常族不会放过你的!”山奈指着枳实说道。
“伊常族族长恐怕要谢我!否则我和商枝恐怕只能当姐妹喽!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枳实说道。
山奈吃惊,回头去看商枝,它已疼得脸色苍白,无力瘫在地上了。而商枝的身体,逐渐有了雄鲛的象征……
“放心,他死不了。”枳实说完后哈哈一笑,转身游离。
“我杀了你!”山奈要拼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鲛人!
“山奈……我疼……”商枝闭着眼睛,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在脱皮一样。
雷声轰隆,传到水下成了支离破碎的声音,十分扎心。
看着枳实远去的背影,山奈哭了,游到到商枝身旁将其抱到石床上。
山奈不知道该怎么办,商枝想选择的是雌性啊!却被枳实下药被迫选择了雄性!
山奈抱着商枝不知道该如何为他报仇,只顾着哭,哭得泪水都要干了,满地的粉珠铺成了地毯似的。
“商枝!商枝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好好保护你!早知道那是毒酒,我就抢过来喝了!”山奈哭着道。
商枝晕疼了约莫一个时辰,才渐渐有了好起来的迹象。
“山奈,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能当你的侧妃了……”
那是商枝醒来后对山奈的第一句话。
这话引得山奈又是一场嚎啕大哭。
“原来你是喜欢我的!”山奈哭着重复道。
商枝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身子,一切都那么可惜。
山奈趴在商枝怀中,突然下了决定道:“我们走吧!我再也不要待在这个地方了!”
“去哪儿?”商枝有些沮丧问道。
“我选择雌性!咱们先回伊常族向你父王求情!允许我们成婚!”山奈说道。
商枝有些犹豫,因为这不是件小事。
山奈朝他吼道:“你不相信我对你的爱吗!至始至终,我只喜欢你啊!”
商枝有些虚弱地咳了咳,他拉着山奈的手道:“可你要选择雌性。”
“我愿意!”山奈反将商枝拉起,在心中暗念口诀,在身体慢慢有了雌鲛的象征后,带着他游离。
两人就这样私奔了,只不过,还未出努雅族,两人便被晋离捕捉了。
“主子?主子你醒醒……”素问将山奈摇醒,因为刚刚山奈噩梦缠身,额头冷汗涔涔,嘴中喃喃呓语。
山奈睁眼后看着素问,关于昨日的回忆一下子席卷而来,山奈的身子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她从未感觉过如此无力,仿佛所有的勇气在意识到那碗药是什么的时候,都消失殆尽了。
“主子,起吧,奴婢伺候您梳洗,待会儿便上灵湾了。”素问端起一顶白色帷帽,继续道,“主子脸上还有一道擦痕,这是晋公子吩咐的。”
山奈被素问扶起,梳洗一番后出门,临出门前,山奈这才意识到晋离一夜未归。山奈看向那行人,不见了丽兰身影,可对于山奈此刻沉寂的心情,丝毫推不起半点波澜。
“怎么不说?”山奈被素问扶着,突然开口问道。
因为帷帽的缘故,山奈的声音都如扬纱般飘渺了起来。
素问咬牙,她昨夜胡想了半夜,孩子固然无辜,出生后也一直由她和山奈照顾,可她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她与这孩子的父亲,可是敌人啊!
“是小王姬。”
山奈步伐不断,素问却感觉到山奈握着她的手不觉用力。
晋离站在一行人中央,一袭紫幽长袍,眉如墨画,脸上什么神情也没有,远远看着山奈走来,飘摇的洁白帷帽下白狐绒边斗篷,包得严严实实。好像只有这样,晋离才觉得山奈完全属于他。
只是那碗药的缘故,山奈此刻定不想跟他言语,晋离摸了摸袖中的鳞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充分的安全感。
“走吧。”晋离等来山奈和素问后说道,只是语毕,天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
晋离脚步一顿,一旁首乌说道:“雪势不大,若行程快些,能赶回来。”
可常山却怕得很,有些迟疑地向晋离请示:“公子,一下雪,灵湾陆路势必走不了,只能走水路。流水湍急,恐怕不太安全。”
刘也自荐道:“刘也居此多年熟知路线,水路一样把握。请求公子让刘也带路,苍术留守客栈。”
刘也说完话后,素问才想起这个人来,晋离小时候就是受刘也保护,苍术都可以称是他的门下呢!
关于安全问题,晋离并未担心,只是顾及山奈,便同意了稍微安全一点的水路。
众人上了竹筏后不久,山奈仗着帷帽的掩饰,发现两道炽热的视线,一道来自晋离,这无可厚非,只是另一道来自国师首乌,让山奈微怔。
只是首乌好似发现了山奈的视线,微侧过是身去。
竹筏行得十分稳当,湍流似乎因着飞雪的温度也渐渐变缓,仅仅是常山和刘也两人便能掌控。只是越上流河面越是狭窄,深不见底的样子也能引人心生敬畏。
突然竹筏边角碰到石壁,山奈踉跄,素问被李准眼疾手快拉在怀里,山奈一下失了支撑,险些坠入水中。
山奈倒想顺水推舟干脆坠落逃离,可一双大手将她捞过拽在怀中。
这个怀抱太过熟悉,可山奈并未觉得这就是安全。
素问挣开怀抱正要请罪,还未开口就被盯着山奈看的晋离说道:“无碍。”
李准将素问拉了回去,素问这才发现李准身上背着个东西。
刚想问李准,无意看到里头一节明黄的绸缎露出,素问心下明了,原来晋离并不只是打算祭拜而已,恐怕要带辰妃娘娘回去。
船行了三个时辰才到灵湾,落雪已有半个指甲盖一般大小了。
常山哆嗦:“上灵湾就要三个时辰,看这雪势颇大,能赶在夜里下山吗?怕这流水结冰,咱们困在这里,非冻死不可。”
刘也让常山放心,“顺流而下,定能赶得回去。再者我常年居于此地,并未看见过哪一年这水流结冰,顶多浮着冰渣子。”
常山半信半疑地看着刘也,而山奈却是充耳不闻。她踩着薄雪,咯吱咯吱的声响留下一排脚印子,不一会儿皂靴便湿了,寒寒冰意透过皂靴抓着她的脚,每踩一步都让她多清醒一分。
刘也走在右边上,半是保护半是带路,中间山奈同晋离一道走,山奈的手被晋离拉着,而素问,自竹筏上一跌后,李准便大着胆子一直带在身边。所以造成常山和国师走在后头。
“还有多远?”山奈皱眉问,她的双脚冻得快没了知觉,寒意直冲她的骨头钻,这下可不只是脚冻得麻木而已,简直化为一道无形的枷锁,拖着她的双脚让其步履沉重。她从不知道在雪地里走久点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晋离以为,要山奈开口跟他说话怕是不可能的了,这山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他连忙答道:“不远了。脚湿了?再忍忍,就到了。”
山奈瞥了晋离一眼,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他猜中。好似因为帷帽的缘故,晋离并未知道她现在狐疑的神情。
对于山奈的没回应,晋离已经十分满足了,他紧紧地握着山奈的手,对一旁刘也道:“走快些。”
刘也拱手道是,确实走得快了些。因是上山,晋离也是半拉半拖着山奈前进。有时候不小心将山奈拉到怀里,看着山奈呼吸的那股白烟与他交缠,似乎也是件极其令人愉悦的事情。
山奈知道晋离喜怒无常,便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他不快,她现在也巴不得快些,好回到兰泽宫去,找到晋离残害水苏的证据,让晋离被天下人唾弃,把他从王位上拖下来,让他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就这么一遍遍地给自己洗脑,一行人终于走到了那个地方。
山奈随着刘也的提醒抬头去看,原以为灵湾是一个水湾,不想竟是个山洞名。
不过让山奈更意外的,是这灵湾的落魄,完全就是个野山洞。棺木密密麻麻挂在洞内岩壁上,这显然是个大葬岗啊!晋离的母亲,就这样随意安排在这个地方?
走到里头的时候外头的雪已如雨势般大了,素问和李准在四周收拾木枝,首乌跟李准要了那金丝楠木骨灰盒来,随刘也和晋离到辰妃棺木前。
临去前,晋离放了山奈的手:“你待在这里休息一下。”
山奈勉强对他点了头,那帷帽也不摘,就地而坐。
只见晋离等人走到离山奈十米远的岩壁边,“那棺木与其他的毫无差别,可以说更是随意摆放在地上,那个棺木就是辰妃的?”山奈心中暗想。
果不其然,国师和刘也将那棺木撬开,晋离从里头捧出一个木盒,国师将金丝楠木骨灰盒打开,晋离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装好后捧在怀中。
三人转身向山奈靠近,素问同李准在山奈身边生了火,山奈有些紧张,悄无声息地退了几步。
这一举动让晋离看在眼里,常山将干粮拿了出来,对大家说道:“委屈大家一下,先随意垫垫肚子。一会儿雪下小些,咱们就回客栈去。”
常山肯这么说,主要还是因为山奈和素问两个女人。
常山并未觉得是山奈和素问是在拖累,只是找话时无意一提。可见没人回应,常山便悻悻地觉得自己多话了,但他又不甘心被无视,于是对着国师首乌说道:“国师不是说这雪势不大吗?”继而指着洞口继续道,“如此鹅毛大雪,哪儿有那么容易停?”
所见就是事实,首乌也不扭捏,将干饼放在一旁,站了起来垂头对晋离拱手道:“首乌测算不精,让公子身陷囫囵,首乌该死。”
晋离只是摆了摆手,“坐吧,离傍晚还远着,先休息一下,没准雪便小了。”
首乌点头重新坐下,这之后,众人见晋离脸色微露忧愁,便不再说话了。除了洞外的风雪呼呼声外,就是洞内烈火干材的噼啪响了。
吃了干粮,喝过水后,众人便有意识地将地方让给了山奈和晋离。
晋离紧抱着那骨灰盒不放,姿势都未变一个。
山奈十分惊讶,因为她知道那骨灰是用火把人烧化的。
晋离频频发现山奈几番观察他手中的骨灰盒,便说道:“太后未免父王对母妃念念不忘,母妃去后立即让人烧成骨灰了。匆匆送来这个地方下葬,也是不想让母妃以后进祖陵,同她抢父王。”
山奈虽然觉得晋离的母妃有些可怜,但并不觉得这就是晋离可以冷酷无情的理由。
山奈说:“所以祭拜是假,带回辰妃娘娘才是真的?”
晋离点头。
山奈禁不住冷笑一声:“你带我来走这一趟,把我领到你母妃面前,可我却没脸见她。若她知道因为我害死了她的孙女,恐怕晚上要来找我索命。”
声音淡淡,只有晋离一人听到。
他脸色大变,拽起山奈的手冷冷道:“在母妃面前,不得无礼。”
山奈眼中的懊悔之色一闪而过,她甩开晋离的手,心中却一股神秘力量在涌动,“你早该面对现实。”
晋离起身,丢下山奈道:“该面对现实的是你!”
山奈咬牙,听到晋离冰霜的声音传来:“收拾回去。”
首乌似在犹豫,劝道:“是否再等一下?这雪扰乱视线,贸然行动,恐不安全。”
晋离回头瞧了眼山奈,只见山奈缓缓站起身子,在那团篝火的被她拿起一旁的水壶浇灭,似乎对于归程,比他还迫不及待。
“死不了!”晋离冲首乌说了一句,便抱着骨灰盒先行一步。
众人朝山奈瞧了瞧,见其也快步走出,只好跟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