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卿走了,去了人间,她要去见那个少年郎最后一面,那般好看的少年郎,见之欢喜,心中雀跃,纵然爱说不出口,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她走后,有一个身影出现在庭院里。
一身白色长衫,周身仙气萦绕,眉目如画。
他对着院中那棵静立的古树说道:“九寂,万年不见,可还安好?”
古树的枝干晃动,许久,传出一道声音。
“神君何时恢复了记忆?”
“喝下桃花酒那日。”
“离泽神君果然好功力,竟耐着心思演了那么久的戏。”
云淮,不,此时应该唤作离泽了,笑道:“九万年了,你怎么还是这般...”
“是啊,九万年了,神君不也是没什么变化吗?倒是花卿那个傻孩子,受尽了轮回之苦,白白失了一颗心不说,还赔上了身家性命 ”
霎时间,光芒闪过,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离泽面前。
女子的眉目艳丽,一颦一笑都是千万种风情。
“谁又会曾想到,九万年前,众神陨落之时,那个傻姑娘竟会耗尽所有精元只为救你一命,自己却落得个那般下场,九万年后,她依旧如此,到底是一颗痴心啊。”
离泽默然许久,才道:“ 是我有愧于她。”
九寂却笑:“神君何愧之有,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
离泽拿出一枚玉佩,对她说:“此物之中汇聚着本君的所有神元,待到明日酉时,太阳落山之际,玉佩自会碎裂,到时,神元散出,便可消了这人间的瘟疫,你且告诉花卿,让她再等一等。”
九寂听到此话,愣在了那里,望着离泽,眼中是说不出的悲寂。
“神君当真要以一命换一命?”
离泽笑了,眼中似是有温柔拂过,“是我欠她的,如今一并换了,待到明日,她便可重返天界。我会抹去她的记忆,到那时,她又会是那个傻姑娘。”
“九寂,记得告诉她,本君从不食言。”
话声刚落,人影便消失在九寂面前。
“可是,已经晚了啊。”
声音消散在风中,再也寻不到。
终究还是错过了....
第二日清晨,花卿敲开了云淮的房门,房门打开之时,云缎白衫的少年从里面走出,花卿仿佛回到了初见他那日,他也是这般温柔了眉眼。
她说:“我要走啦。”
他问:“姑娘要去何方?”
她答:“回我的桃花源啊......”
他问:“那云淮日后还能去寻姑娘吗?”
她答:“寻不到了。”
他问:“那姑娘可还有归来之日?”
她摇了摇头,不言。
他却笑了,说:“那云淮愿姑娘此去万事顺遂。”
“那我也愿公子日后功德圆满,高官厚禄,娇妻美妾,要好好的,好好地万世昌盛,福泽绵长。”
“愿如姑娘所言。”
你看,他与她,从始至终,不是爱人,不是亲人,若真要算起来,也只算是个相伴一时的陌路之人。
初遇惊鸿见君颜,桃花三千拂卿面。
梦中风起意蹁跹,花落何时再无缘。
花卿走出丞相府的那一刹那,三千青丝变白发。
她看着这朗朗晴空,那些往日里记起来的,忘记了的,执念着的,放下了的,尽数飘散在了风里。
仿佛这九万年的时光弹指而过,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仿佛一切都变了模样。
在不知多少万年前,她还只是一棵长在神君殿外的桃花树时,因着神殿润泽竟生出了灵识,久而久之,便化成了个女子模样。
她每一日都会坐在树上,看着神殿里那个众神口中可望而不可及的神君。
神君长得极好看,至少比她见过的所有神仙都要好看,像幅画一样。
不过,神君好像从未发现过她,她的胆子便越来越大。
一日,她竟走进了神殿,在神君的桌前,放了一杯桃花酒。
第二日,她再来时,酒杯已空。
后来,她每一日,都会在桌上放一杯桃花酒。
来了便走,无挂无忧。
可渐渐地,她也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于是,浅浅的欢喜日日累积,成了深深的爱意。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成了执念,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