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之下,罗十八隐匿在夜色之中。

她寻了主子多日总算在草原边缘发现一溜不同寻常的车辙印,顺着那印子一路摸索,终于在今日追上了阿诗勒部的押送队伍,见罗义被送入阿诗勒部严加看管,罗十八也只能耐心等到深夜再来。
堆砌的杂物顶上,一个黑瘦的影子随着风而消散。
罗十八在手中撒上迷香,迷晕门口两个守卫,便窜进帐中。
不待罗义发声询问,罗十八连忙压手示意噤声。
用口型说到:有人。
罗义眯了眯眼,此时来的,不是杀他便是救他,且不知是敌是友,罗义偏偏头,示意十八暗处待命。
手指点动三下,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请君入瓮。
罗十八点点头,用剑鞘压偏帐帘,露出一截。
李明越将袖口的铁钉藏的更深了些,明知是陷阱却还要进,是为蠢,明知是陷阱却还要进,是为勇。
泛白的唇微勾,若是皓都在,他一定会察觉到李明越又露出了那日在花楼时的神情。
细指翻卷开帘帐,帐内昏暗,只看得清一团人影坐在地上。

“罗将军?”李明越不确定的问了句。
罗义目光似剑,直直戳在来人身上,“来者何人?”
这话便是信号,不待李明越回答,罗十八忽然显身,剑刃锁在喉间,下一刻便能划破她的气管。
“十八,且慢!”罗义忽的叫停。
李明越眸光微闪,仍旧凝着眉,并未反抗。
“阿诗勒部的人是不会叫我将军的。”罗义站起身来,眼中多了些试探,“你究竟是何人?”

罗十八并未收剑,李明越切换自如换回本音,“八岁那年,太子府花园,您送了我一把角弓。”
“永宁?你是永宁!”罗义不可置信的指向李明越,这事只有太子父女与自己知道,他可以确信面前的人是李长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太子谋反之后,还能见到他的孩子,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罗十八虽然心智不全,却也知道上下尊卑的道理,连忙松了手退开。
没想到长歌儿时炫耀的事情,竟然在此时能起到这样的作用。
“是我。”李明越毫不内疚的承认了,“今日在外见到将军时我就认出了您。”
罗义落寞的摆摆手,“哪有什么将军,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
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在这,今日延利与我替的条件我或许可以答应,到时候我们借阿诗勒部之力攻下长安,为你父亲报仇。”
李明越面色不显,却悄悄抖了抖袖子,罗义已经这般,他不足为惧,只是这个罗十八看着不是善茬。
长眉微皱,李明越摇了摇头,“大唐强胜,即使是您与延利一起也毫无胜算,不要再为父亲做无畏的牺牲了。”
“无畏的牺牲?我知道你与你二叔亲厚,可是孩子,家仇怎能不报?”
李明越看向他,声音发冷,“大唐百姓就没有家了吗?”
罗义恍惚失神,他好像看见李长歌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气,可再看去却是无奈与反对,看着她眼尾的红痣,罗义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
“阿诗勒部入侵,大唐子民又岂会引颈受戮?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多少人要和我们一样背上仇恨度过自己余下的每一日?为什么非要用一个个圆满的家来弥补这个已经残缺的家呢?”李明越想到长歌,她是那般肆意洒脱的人,可在离开长安之后却变得沉闷谨慎,她防备所有人,不信任所有人,明明被爱着,却永远不敢相信这些爱,如果要所有的大唐子民都成为下一个李长歌。
哪怕拼着被罗十八反杀的风险,她也要将这根铁钉刺进罗义的心中。
秋雨不似晚来风感谢打赏,啾咪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