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越原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不上心的,没想到,据刑部的几个熟识的朋友说,这一早到现在连太子的面都没见过。
“真真是奇怪了,要三司审的太子殿下,如今全然不过问的也是太子殿下。”
李明越撇了他一眼,轻咳了声,神色不佳。
那人也意识到不对慌忙捂住嘴,他刚刚的话若是传出去难免落个议论皇子的罪名。
之前盛传大殿下要出任刑部,如今大殿下回来,又来刑部视察,他难免起了些巴结上官的心思,这才口无遮拦,额角冒出些冷汗,幸好大殿下没怪罪。
李明越见他意识到自己失言,道:“这样的话不要让我听到第二遍。”
李明越并非玩笑,无论外人见她与李承乾有多不合,都不是他们能议论的。
有了这个警告,那人不敢再讨好,一路沉默。
仵作将总结好的书案奉上,想着里面有些晦涩专业的词汇,顺带讲解到,“那些尸体,一部分是阿诗勒人,还有一些,在身上隐蔽的位置都刻了字。”
李明越眉眼不动,手下默默翻到他口中所说的内容,指尖点在那处关键,“赤?这字有什么含义?”
仵作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在身上刺赤字的,下官只见过一种,前隋,赤鲵。”
“前隋。”李明越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意外,“知道赤鲵的人多吗?”
“老一辈的人应当都知晓,赤鲵属于隋朝皇室,于赤鲵中人而言,这赤字是无上荣耀。”
似是感慨,仵作多说了句,“黥字本是侮辱的惩罚,可他们还会刻意保护这赤字。”他翻找其中一具尸体时,只见他身上处处伤痕,唯有那赤字周围的皮肤半点伤痕不见,他们就如同疯魔了般,偏执的可怕。
李明越合上书案,“前隋在,他们身上的字才有意义,前隋无,他们不过是一群时刻会被发现的亡命之徒。”
不过想来也讽刺,这群人从前只为皇室卖命,现在却只能依靠奕承这个并非王室血脉的公主,仰仗她的鼻息才能有一处安身之所。
当然,他们愿为奕承卖命也不仅是为了活命,这些人习惯站在高处,如今跌落泥潭,地位悬殊他们如何能接受,一个个叫嚣着光复前隋,其实不过是想重登高位而已。
毕竟前隋的那些百姓可与大唐的子民处的很好,他们可都没有叫嚣着光复前隋,想来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李明越将书案交还那个仵作,她见过许多前隋的人,他们或沉默的活着,或叫嚣的死去,即便他们闹得再凶,大家也不会觉得真的能光复前隋。
这些人各有目的,只是披了层忠君爱国的皮,或许从前的奕承是真的期待能回到她熟悉的家,可后来,这么多年延利对她的折磨,在那样一个弱肉强食的草原规则下,权势早就蒙住了她眼睛,比起光复,她如今应该更想为她的孩子铺路。
思绪越清醒,李明越便越觉得可悲,死了那么多的人,都不过是为了填满这群人的私欲。
四方馆主殿中,李长歌将那些造假的书信从手中扬出,漫天飘落的不是远乡的苦涩与眷恋,而是冰冷的谎言与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