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开额前的碎发,这是她最不愿回想起的曾经,也是她一辈子留下的创伤,宋凝伸手,缓慢的抚摸上自己额头上的伤疤,突然笑了。
虽然是笑容,却看起来那么苍凉和无奈,那也总好过哭吧,显得自己更可悲了,宋凝心想。
她像往常一样背起挎包,简单打扮一下,整理了一番刘海,好让它准确无误的遮挡住自己的额头。她又去往那个重重围栏,充满压抑的地方,在那里关着她最爱的人,她的母亲田望。
从高中起她就开始自己住校了,她最怕的不是别人问她的母亲,是她的父亲,张汉树。问道母亲她会笑一笑,心里暖洋洋的,因为她的母亲是一个教书育人的知识女性。但她的父亲,却是一个整日吃喝赌不缺的人。劝过,甚至田望提出了离婚,可换来的结果却是家暴的开端。
不知何时起,装作孝顺成为了宋凝的首要任务,比学习都重要。因为学习不好不会要命,可如果她敢露出来嫌弃或者不耐烦的任何反应,都会引来一顿臭骂或者耳光,有时候还会连累母亲,往往母亲挨打更多一些,因为大多时候还是为了庇护她。
那年宋凝18岁,考上了当地有名的大学,街坊邻居都为她高兴,可宋汉树却大打出手:“你这样,老子得花多少钱在你身上,那我抽烟打牌的钱不都得让给你这个小妮子?”
别人家考上大学欢天喜地,宋凝家又是悲哭哀鸣,邻居家一向不敢过问,但在今天也终于不能坐视不理,鼓起勇气敲开门:“老宋啊,别骂了,孩子考上大学意味着以后就不在家了,要出去学习打拼了,多好的女儿,考上这么好的大学,你应该替孩子高兴啊!”
“高兴?”回应邻居善意的终究是那粗鄙不堪的话语:“老子就从没想过tm的供她读书,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得靠着父母?”
那是宋凝唯一一次,头脑发热不受控制,她竟然拎起酒瓶子,对着张汉树的后背就是抡过去,宋汉树被打的两眼发懵,邻居也吓得赶紧跑回家里。
“你敢打老子?小兔崽子!”宋汉树扑上来就要打宋凝,还握着酒瓶子,破碎的酒瓶变成利器,宋凝的额头被狠狠地划伤,她痛呼出声,本来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打死了,没想到倒下的却是宋汉树。
田望手里紧紧握着擀面杖,宋凝记得从小吃的饺子,皮子都用这个面杖擀出来的,可现在它却变成了凶器。
宋汉树后脑勺冒出鲜血,痛苦的呻吟,田望握着擀面杖的手不住颤抖,浑身也像在冰水里浸泡过一样抖动不止:“快走,凝儿,快走!”
那是宋凝见过最坚决最凶狠的田望,她哭着说不走,田望抓住她的双肩用尽全力和她吼:“你考上大学了!妈高兴,你如果在这里,怎么上大学!去监狱里上吗!赶紧走,还有记得报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宋凝永远忘不了自己那天是怎么跑出去的,双腿软的像是面条一样,怎么也站不稳,等到了安静点儿的地方,她靠在一棵树旁,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一遍一遍的擦干净,却又一遍一遍的涌上来。
“你好,警察局吗,我爸被杀了,你们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