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赏鱼

路西菲尔我今天才发现原来天使的体重是不一样的

言下之意是加百列太重了，抱不动了，但它是不会承认自己的臂力其实超逊这件事儿的

加百列眨了眨眼

加百列意思是说我太重了吗？

加百列发现路西菲尔用一种又感动又欣慰的眼神看着他，恨不得把“这傻子怎么能听懂人话了”几个字写在脸上

路西菲尔爽朗地笑了笑，只是依然用那种戏谑的眼神看着加百列，他盯着加百列那双没什么心机的眼睛出身了几秒，心中不禁生出了挑逗之意，他故作匪夷所思地问道：“

路西菲尔你关注的重点不应该是我居然抱过别的天使吗！

父神在上，就算是把他打死也不会承认其实他只抱过诃息还被对方暴揍一通这件事，当然它没有还手就是了

这次换加百列投来睿智的眼神了，甚至带着一股子嘲笑的意味。

他淡漠地开口道：“

加百列可是你好像只抱过诃息，还被他打了一顿？

路西菲尔恼羞成怒地瞪了加百列一眼，示意它闭嘴

路西菲尔呃，我想我们该逃了

路西菲尔仰头看着位于两天使正上方的天空，是剧烈的天光在闪耀，那被称为「主」威能的显现

他还是没有撒开加百列的手，就像个烦人的镣铐一样，但现在的力道开始变得奇怪，路西菲尔无规律地捏着他的手腕

加百列往何处逃？

路西菲尔一改轻松的神色，神情逐渐变得冷漠，他似乎确实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一番，他看着脚下的天空，他的头顶亦是天，放眼望去皆是一片天蓝。

他沉默半晌，冷不丁地开口，以出口就是加百列不曾听过的提问

路西菲尔你知道观赏鱼吗，就是一种，被放在水缸里观赏的鱼，你见过吗，你能想象观赏鱼的生活吗？

加百列听「主」提起过

加百列有点迷惑，这样的谈话超出了他以往的认知，从未有天使，甚至是「主」向他提起过「想象」，「想象」对他来说是一个遥远的行为，无意义，毫无意义，「想象」中的一切都是虚无的，所以他从不遐想，这句话对他来说或许有些艰深，是他生活中鲜少听到的别样的提问，大多数时候每天需要说的话很少： ：

“日安”

“午安”

“晚安”

以及和一帮子金发碧眼长得差不多的天使念赞美诗

简直就像一日囚

它做不到像路西菲尔那样，他虽然也算伶牙俐齿，至少不擅长像路西菲尔那样的话术。

路西菲尔鱼离不开水，你知道吗，但是在陆地上有一种用肺呼吸的鱼……

路西菲尔脸上的颓色消逝，一种引诱的目光取而代之，它注视着加百列的眼睛，加百列不为所动，它知道这个比它年长的天使热衷于疯言疯语，但有时又出奇地逻辑清晰，语出惊人。

银色的眼瞳中杂着几分怜惜， 它摇了摇头

加百列那就不是鱼，是其他的什么，反正不可能是鱼，路西菲尔

毕竟鱼怎么可以用肺呼吸呢，用肺呼吸的鱼已经死掉了！活下来的都是用腮呼吸的鱼！

他顿了顿，银灰色的眼睛依旧没有波澜，加百列对一切都没什么情绪，但是此刻很难不承认一件事情，主在筛选着祂的造物。

用肺呼吸的鱼，是对上帝的僭越，定是它们不满于仁慈而伟大的主赐予它们的生活，才心生反抗之意，仿造陆上生物的肺，妄想着不属于自己的陆地，用肺呼吸的鱼都该去死，它们有罪。

路西菲尔只有用肺呼吸的鱼才能离开水，观赏鱼不能用肺呼吸，所以离不开鱼缸

路西菲尔用一种几乎像精神性疾病的语气总结道，眼神变得飘忽不定，最后语气变得轻飘飘跟风似的，想到了什么，但最终用静默回应。加百列感到有什么地方被揉皱成一团，他攥着手指，想仔细体会那种被揉皱成一团的感觉，不像是某种体感，或许是幻听幻视吧，他的耳边充满被揉皱成一团废纸的声音

路西菲尔审视着加百列怪异的神情，不禁笑出了声

#路西菲尔：那些可怜的，长出肺的鱼，神本可以让它们既在水里游又能在地上走，可惜现在，它们已经死灭了。

它是一个很容易陷入无端的愤怒和压抑的天使。

这是加百列第一次对天使下结论。

并且是把人的思想导向歧途的类型。

路西菲尔所以别再想去改变什么…我，还有你，我们都在水缸里快乐地生活着呢，加比。

他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妥。

路西菲尔毕竟这个世界的约定俗成就是：将观赏鱼养在水缸里

几天后，年轻的天使在自己的房间收到了一个礼物，一条被装在花盆里的死掉的鱼。

干瘪的鱼鳞，流着血丝的眼睛，眼瞳中闪出诡异的光，甚至还被恶趣味地施了法，让它永远保存在这个状态。或许是因为加百列没有清理旧物的习惯，那条鱼至今还被放在他的桌子旁边，幽怨地盯着他，以至于很像一种路西菲尔对他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