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织心里清楚,她能够恢复,能够重新感受知觉,能够享受到这一切,可都是这位年轻的大太医,一年多的辛苦。
如他所言,必须迈出第一步,才会有第二步。
然而,烟织也是在很多年后,才知道,这会儿严修的话,是一语双关,另有他意的。
严修不顾自己的手在流血,只用挂在唇角的笑容,鼓励迈步向前给自己拿药的人。
严修“殿下,不必操之过急,臣可以等,但臣希望这是个求稳的过程。”
淡然温柔的语气,依旧是一语双关。
这不到二十步的距离,烟织一个来回,竟用了快一柱香的功夫。
严修尽管手痛得厉害,却也没有催促,看着向自己走回来的人步履蹒跚。
严修知道,她已经快坚持不住,体贴地说道。
严修“快把手搭臣的肩膀上,别在最后,失了颜面。”
烟织不禁苦笑。
烟织“唉……你倒是在乎我的颜面。”
过去在行军中,烟织体恤士兵们,经常也和随军大夫一起,帮着给受伤的士兵包扎上药,处理这种伤口,倒也轻车熟路。
严修由衷赞叹道。
严修“殿下的手法很老练。”
烟织低声道。
烟织“虽然没有战事,但军中操练真刀实枪,依旧刀剑无眼,烟织不是什么天之娇子,何必把自己搞得高高在上,视别人的生命如草芥呢?”
烟织“那些镇守边关的人,拜别家中父母,为国家效力,难道身为统军之人,不该去爱惜么?”
手下不停,烟织为严修处理伤口,口中,说着一直以来,她心里的统军原则。
严修听得心里暖暖的。
严修“殿下所言极是。”
处理好严修的手之后,烟织把东西收拾了放回锦盒里,一边静静观察严修良久,才开口道。
烟织“严修,我在东明时就听说,西羌国大太医医术高明,为人谦和,怜悯百姓疾苦,若是能广善施医德,一定可名垂千古。”
烟织“如今,烟织已经身体大好,怎可……”
严修一听,面色一沉。
严修“臣知道了,殿下如今身体大好,可以不用严修伺候,不然,免得哪天一不小心,严修再来个投怀送抱,令殿下尴尬。”
严修“殿下想赶臣走直说就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拐弯抹角来说。”
烟织“我……”
烟织被说中了心事,一时无言以对。
严修望着幽幽烛火道。
严修“当初树林那夜,臣恨不能杀了你解恨,可臣是大夫,偏生就做不得杀人的事儿。”
严修“而在悬崖下的山谷里,看到受了重伤的殿下时,臣也曾有借机杀了你的冲动,可臣还是无法对一个伤重濒死的人下手。”
严修“后来发现了皇家标记,臣更不能对你再生歹念。臣曾想,一直恨着,不给殿下道歉的机会,殿下就会一直愧疚下去,这个惩罚应该更令我开心。”
说到这儿,严修叹息了一声,声音很是苦涩。
严修“可臣发现,臣恨不起来,不是因为陛下,而是臣根本就无法去恨,伤害虽然能达到刻骨铭心,可牵挂一样折磨人心。臣在想,于是这么折磨自己,不如换个方式,与殿下相处……”
烟织暗叹。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