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外面的夜漆黑如深海,墨云覆满整个天空,如同神垂下的手掌,星月都被掩盖。
只有陆琼宇一个人在宿舍里,古泷有任务外出执行去了,据说是A+级,危险程度很高,陆琼宇让他注意安全,古泷只说这种任务做的多了,就前几次做任务会受伤,现在轻轻松松就能过。
陆琼宇回想了一下自己的A级任务,惨不忍睹,自己完全就是被带飞的。同样是一年级学生,古泷都已经开始带别人飞了,而自己还在被别人带飞。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想这他妈真的太难了,什么时候我才能够站起来,像林子恩那样牛逼就好了。
关于霍尔德尔的工作也已经进入尾声,南极分部的重建也已完成,所有工作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
其中包括那座冰穹之下的神葬。
凯欧给陆琼宇打了个电话,陆琼宇接通了就唯唯诺诺态度极其尊崇的和凯欧说话。
不过一直都是陆琼宇在说话,凯欧却沉默不语,等到陆琼宇安静下来后凯欧说:“我这里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一趟。”
“啥?”陆琼宇傻了,怎么又有任务来了。
“不要惊讶,”凯欧说到,“这个任务没什么难度,只是去调查一下而已,你也可以指定和你同行的队友。”
陆琼宇心里嘀咕这有什么可以吸引我的么?他说:“我拒绝。”
“这么直接?”凯欧倒没想到陆琼宇居然没有一点犹豫,“你有两个选择,想知道是哪两个吗?”
“哪两个?”
“立即把你送回中国去,你继续过你平平无奇的生活,当然你也拿不到任何证书,二是去完成这个任务,之前我跟你保证的东西都会给你,这次不会骗你。”
南极的弑神结束后凯欧之前说的那些承诺都没有兑现,倒不是那些承诺有多难,因为陆琼宇所想要的仅仅只是Steam上所有游戏和Switch加很多卡带而已,之所以一直没兑现是因为很多卡带被私人买去收藏了,而任天堂也没有发行新的卡带,这就导致了那些卡带成为绝版,价格高是一回事,有些人根本不打算售卖,甚至有人说以后要和这些卡带一起火化去天堂。
凯欧一边惊叹于这些游戏宅男的决心,面对数万美元乃至百万美元都不动摇,但他还是通过各种手段拿到了一些,这个代价当然也很大,绝版卡带提供者要求任天堂把马里奥的结局按自己所想的那样去制作,开始任天堂是拒绝的,但凯欧给公司开了接近五亿美元的天价公司才接受,但他们只做一张卡带,而这个卡带属于这个想法的提出者,也就是说那张卡带也成绝版了,给凯欧绝版卡带的人非常高兴,还送了几张绝版卡带给凯欧,并声泪俱下的告诉凯欧这是自己的宝藏,希望他好好保管,鼻涕眼泪蹭了凯欧一身。
“上次您也这么说的。”陆琼宇说。
“上次是时间不够还不能兑现,这次可以兑现了,你去了并活着回来我一定给你,决不食言。”凯欧很认真的说。
陆琼宇挑眉,怎么又有活着回来这个要求,难道又是个差不多可以说是送死的任务?他在心里咆哮不能因为我是奥丁血脉就这么磨炼我啊,这种磨炼太暴力了我受不了啊。
但他嘴上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知道拒绝是没有用的,这个道理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墙边的落地钟立着,钟摆缓慢的摆动着,一时间安静到可以听见风吹过的声音,他们似乎都在和凯欧一起等待陆琼宇的回答。
“好。”陆琼宇轻轻的说,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他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了,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从决定来迪亚斯到现在,似乎每一个决定都足以改变他的人生,而他突然反应过来,他人生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最开始的那个决定,那个决定导致后来所有决定都能影响到他的人生。
凯欧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会同意,所以也拟好合同了。”
凯欧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递给了陆琼宇。
陆琼宇在心里呵呵一笑,这话说的,难道我能拒绝不成,现在出任务还要签合同是什么意思,免责声明还是啥。
他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的字他一个看不懂,明明全是英文字母。
“挪威的官方语言不是英语。”凯欧看出了陆琼宇的疑惑解释到。
“那我去能听懂他们的话吗?”
凯欧指了指陆琼宇的右耳说:“你忘了翻译耳机吗?戴上这个耳机后你什么时候听见了别人用非中文的语言和你交谈。”
陆琼宇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右耳,那里的确有一个耳机,戴的太久他都快忘记了,只有偶尔拿下来充电和晚上睡觉时才会取下来。
“等等,那我也看不懂这些字啊。”陆琼宇突然反应过来。
“没事,那边会有人接应你们,她会给你们翻译资料,遇到她不在的时候手机里的迪亚斯精灵也有拍照翻译功能,这个拍照翻译功能是其他软件比不了的。”凯欧耐心的解释到。
这是摆明了告诉陆琼宇前路坦荡,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只管放心走就是,真给人一种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感觉啊。
而很多年的陆琼宇才知道,原来他的一生都早已被安排好了,做一个普通人就是碌碌无为一辈子,为财米油盐奔波,做为弑神者却最后要将武器朝向自己的伙伴,后来他也发现自己自始至终都是孤单一人,身边的人走了一个又一个,而那个可以和他走一辈子的人也已不在了。
夜空中繁星闪耀,一轮残月在夜幕中俯瞰人世,飘过的薄云如神的裙摆一般轻盈透明,山林中时不时传来鸟惊飞起的扑腾声,城镇的光逐渐暗淡下去。
这趟挪威之旅陆琼宇还是尽量把它想的很轻松,听说挪威可以看见北极光,他这前半辈子真有意思,第一次看见南极光是弑神看见的,第一次要去看北极光是因为做任务,第一次全世界乱跑也是因为做任务。
他指定的队友是林子恩,结果古薇也加入了这个队伍,当然这是古薇硬来的,陆琼宇压根就没和古薇说过这事,但她不仅知道了,还加入了这个队伍。向凯欧汇报时凯欧什么话也没说,陆琼宇突然就觉得古薇这消息是从凯欧这得到的。
他从来都看不透她,表面看着像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可是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心里有一轮深潭,湖面平静而又深不见底,好似可以吞没一切。
“挪威行,出发!”古薇走出凯欧的办公室后拍着陆琼宇肩膀大声说到,一个一米七几的女生此时像个早熟的小学女生一样……
陆琼宇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可能大声回答“好耶!”吧,一来这个他不是自愿的,二来这样太羞耻了。
走吧,总是要往前走的,陆琼宇心里这样想,就算当一个普通人不也是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么?他还记得他以前高一时没做暑假作业,返校时紧张的要死,在交作业前一直在补,可那一堆作业告诉他根本补不完,最后他极其忐忑的把作业交了上去,他觉得自己死定了,结果过了几周老师也没叫他去办公室谈话,暑假作业似乎老师就没有去检查,他也就松了口气。
这件事看似和挪威行没有任何关系,但都说着同一个道理,那就是以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普通人没有参悟未来的本领,只能做点长远规划,然后走一步看一步,直到最后,在这之前的所有担惊受怕都是没意义的。
迪亚斯河从学院旁流经,夕阳已经被大海拉住了一角,河面波光粼粼,时不时几只鱼跃出水面,偶尔驶过几艘快艇,可这些很快都会消失,它依然静静的流着,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不存在过。
妈的,陆琼宇心想,明明感觉弑神就像昨天才过一样,结果马上又要动身去挪威了,时间真是一个小偷,偷走的时间却不为人所察觉。
就像陆琼宇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成年了一样,在他的记忆里他只是读了一个小学,读了一个初中,一个高中,然后来到迪亚斯学院,这之后他就成年了,他看着游戏的防沉迷解除陷入沉思,一边高兴一边却又失落着,他自己都没准备好成年这件事全世界都却都已经告诉他了。
他觉得自己站在一个高台上,顿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低声念着天地之悠悠,而眼中却没有觉得湿润,高台之下,江水东逝,浩浩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