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六）

伍洱灵美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伞面抬高，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伍洱灵看向无字碑上的路招摇，透明的脸色和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气宇轩昂全然不同，脆弱的好像随时都能破碎消散。

伍洱灵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一抽一抽的疼，她恨不得现在就将路招摇复活，但是她不能。

到底怎样的结局，才能配的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路招摇没想到，到头来，我的身边竟只有你。

路招摇坐在墓碑上，低着头笑，抬头看了一眼伍洱灵，她的眼睛平时很冷，可是这个笑容里带着难得的暖意，让伍洱灵有点怔愣。

路招摇我一辈子都烂透了，烂透了......

路招摇低着头，并不认为对方能看到自己，声音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低喃道。

路招摇到死的时候，也是个糟糕透顶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来，不过还有你来看我，倒也不算坏。

她又自言自语道，说着，忽然抬头看向伍洱灵，眼底流露出一丝脆弱，自嘲地笑了笑。

路招摇说完，见伍洱灵的视线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似的一溜烟隐匿了身形。

伍洱灵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看不见对方了，但总觉得刚才路招摇的样子十分可爱，一时间无法把这可爱与那个霸气外露的女魔头联系起来，似乎发现了那霸气的壳子下头藏着一颗非常柔软的心呢。

经此一遭，这个雨夜好像也显得没有那么糟糕了。

伍洱灵美人，你相信我吗？

伍洱灵缓步靠近，轻轻将头顶的雨伞倾斜，置于墓碑之上，她低头温柔的看着墓碑开口道。

路招摇还没从伍洱灵能看见自己这件事情中缓过来，她在恢复意识那一刻，就清楚的知道了自己此刻的形态。

穿过魂体毫无阻碍落下的雨滴，无法触摸现实事物的虚无，无视她伸手阻挠飞过的小鸟，轻飘飘毫无重量失去心跳与呼吸的身体。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她已经成为了一个没有实体的魂魄，能被人看见几乎不可能，不，是根本不可能。

伍洱灵我能帮你，你相信我吗？

伍洱灵等了半响，眼看着躲进墓碑之中的路招摇不愿现身，伍洱灵一把按在墓碑上，语气认真的再次问道。

伍洱灵的眼神里面流淌着路招摇看不懂的情绪，浓烈的快要溢出的情意让路招摇下意识地转移视线向旁看去，不再关注她。

良久无言，伍洱灵一直固执的守在墓碑外，紧紧盯着墓碑好似能穿过重重阻碍看见躲在墓穴里的她一般。

雨伞被置于墓碑上空，为她遮蔽着并不能落在她身上的雨水，而执伞之人，则毫无遮挡的裸露在雨幕之中，湿尽了衣物。

路招摇想起她的问题：你相信我吗？

路招摇重新看向伍洱灵，她沉思了片刻后，眼神坚定。

微风拂来，她好似被拥入了一个怀抱。

短暂，却无比温柔。

倾斜的雨伞被一股力量重新移回伍洱灵头顶，她固执地把这个当做了路招摇的回应，看着墓碑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