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只要你死了哥哥就能拿到雷书了。”
死，好嘛，听上去好轻松的样子。
“来吧，这把斧头还给你，你用它自裁吧。”
“自裁……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很简单的。”赵霆雷目光真诚，用大手轻轻握住男孩伤痕累累的两只小手，然后帮助他把斧头握在手里。他看着张震微微一笑，然后双手轻柔地将他的手拉到了男孩的面前，使他的面部正对着斧刃。
张震这时居然从赵霆雷的手心中感到一丝温暖，甚至有着一抹安心感出现在他的心里。
然后他听见这个大哥哥说：
“来吧，闭上眼睛，用力撞上去就行了。”
魔性退散，应该存在的恐惧重新占据心灵。
张震死死握着斧柄不让赵霆雷继续引导，而赵霆雷诧异地看着他，就像是遇到了什么珍稀生物。
“哥哥……求求你……我不想死……”
张震几乎是咬紧牙关说出了这几个字，由于之前负的伤和雷电的副作用，他每说一个字脸部肌肉都会久久抽搐一阵子。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了！”
赵霆雷直接一拳打在男孩脸上，顿时传来了一声骇人的骨碎音，男孩也一下子倒飞出十数米远。
“本大爷好心提出一个大家都能幸福的建议你还不领情是吧，你到底要破坏我的生活，侮辱我的人格到什么时候啊！”
他身形一闪，再度抓起了男孩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
“大爷我改主意了。”
他用力将男孩甩了出去，男孩再次痛哭哀嚎起来，因为赵霆雷活生生地将他的一大头发连着头皮扯了下来。
赵霆雷丝毫没有怜惜之心，张震只听见了他冷冷说到：
“前面带路，我去你家杀你父母。”
张震最后的弦绷断了。
……
赵霆雷缓缓走了过去，他发觉这个小孩的生命气息完全消失了。
“搞什么啊，还没玩够呢。”
他俯下身去，检查后发现小孩的确没有了一丝气息。
“算了，取完雷书回山里了。不过这个小孩我得处理好，不能让人发现他的死跟我有关。”
取卦山门规之一就是，门内弟子不得伤害无辜平民。被发现者轻则剥去修为逐出师门重则直接处决。
“直接打成齑粉后埋了吧。”他冷静分析着，眸子冰冷，没有一丝负罪感。
“不过雷书怎么还不显形。”
赵霆雷说着便想用力踹地上的小孩一脚。
但是他踢空了。
张震巧妙地移动了自己的身位以避免被那一脚踢到，赵霆雷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直挺着站起身来，略微低着头，杂乱的头发遮住了面容让人无法看见他的表情。
赵霆雷木然了。他即将垂到肩膀的长头发被再头上戴着的笠帽下压，一半面容也被遮挡，而在他藏在头发后面的眼睛里现在蕴藏了一道不可思议的情绪，他从这个断了气的小孩身上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机。
“赵霆雷！”张震忽然猛的抬头，爆喝一声，身周无数道雷光交错纠缠，霹雳作响。
他目光如炬，一双眼睛的瞳孔深处此刻闪烁着正气凌人的雷电之象。
“师……师父？！”赵霆雷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他感受到的气机正是来自于已故的上震，雷书的上任执掌者，也是他的师父。
“你可知错。”
“师父……你不是已经仙去了吗……”赵霆雷故意忽略他的问题，反倒提起问来。
“我自然是死了，不过心有执念，顾在雷书上附上了最后一丝神念。”“张震”垂下眼帘，眼神也暗淡了许多。
“本以为要回到山里我才会显形，看来现在在这里……”
“够了。”赵霆雷出声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嘴角咧开了狰狞的弧度。
“我说你他妈都死了就别作怪了啊，不就是想回去再看看那个你的宝贝大弟子吗，死人现在也还要继续揭开我的伤疤了吗！”
“张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似喜似怒似悲似狂的赵霆雷发飙。
“死人就赶紧给我魂飞魄散啊！老东西你就算死也要留下一道执念去看望你的宝贝大弟子啊！”赵霆雷说着带上了哭腔，“你反正再也不会管我们这些天资平庸的弟子了吧！”
“赵霆雷，这道执念是为你而留的。”
“你他妈死了还要在这里装君子吗？”
“霆雷，你以前说话不会这般粗速俗的。”“张震”此刻的声音中流露出了真诚以及无奈的感情。
赵霆雷一怔，他好久没有听到师父这么叫自己了。
“我是为你的心魔而来。”
“我赵霆雷做事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何来心魔！”
他挺立腰杆，信誓凿凿地说到。
“张震”不语，他感到无比惋惜，因为他知道赵霆雷不是强词夺理，不敢面对内心，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有着黑暗。
“你今日为何如此施暴这名稚童，竟想置其于死地！”“张震”突然暴喝，声音中同时带上了雷法的震慑之威。
暴喝之下，赵霆雷如同遭遇雷击一般直挺挺跪倒在地，他双眼再度，涣散，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为什么……我会想杀了那个小孩……”他开始出神地思考起来，寻求那个问题的答案，隐隐之中有两道不可抗逆的思想在他脑海中碰撞了起来。
“取卦山受百姓之供奉，门内弟子自当护佑百姓。”
“山兽退散了，皆是我们的功劳。”
“善良的人运气总是会很好，不是吗？”
“少震去世了，师兄你肯定……”
“我所认为雷道的真义是……”
“师父，驾鹤西去了！”
……
“啊！！！！！！！！！！！！”赵霆雷抱头嘶吼，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浑身迸溅着混乱的雷光，他的脑海中不断涌现着过去的记忆，无数的信息如暴风雨中的海潮般怒涌翻腾，让他的头部传来了一阵阵难以承受的撕裂感。
“震卦，震行无眚（shěng）。”
一道黑色闪电击向赵霆雷，他颤抖了一下，随之缓缓平静下来，只有泪水无声流着。
“霆雷，我是在十一年前带你进门内的。”“张震”说到。
十一年前，那时自己才八岁。父母被山兽所杀，自己命悬一线时，刚好被路过的师父救了，随后他被带入山内。当时，入山时要被的十则已经大致忘完了，但是有一句却一直留在的他的心里，可能是因为自己刚好被师父救下的缘故吧。
“你天赋极佳，本来也是谦逊之人，可惜那次之后你便在心里种下了名为骄傲的种子。”
那次应该是指去宇山剿杀山兽的事情吧。宇山下的村庄便是赵霆雷以前住着的村子，原本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这一切都被突然出现四处肆虐的山兽破坏了。
那时自己也不过十四岁，却已经在雷门之中除师父和少震外无一敌手。本来自己也是一个谦逊克己的人，可是在看到曾经作恶一方甚至导致父母丧命的山兽死在自己手里时，他不免还是得意了起来，更是在后来师兄师弟的赞扬中飘飘欲仙。
“后来我们山内也无什么大事发生，的确是一段很让人怀念的时光啊。”“张震”语气中带着惆怅。
的确。那段时间里他和很多师兄师弟都培养出了很好的关系，除了一些修行上的问题外每天的日子都可以说是无忧无虑。
贺纱，一个师妹的名字。她是一个善良天真的女生，笑起来特别好看。在她有一次找我请教修行上的问题后，我发现自己经常去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然后林琦牺牲了，飞电来了。”
林琦，他就是上一位少震，也是自己很尊重的人。在自己还小的时候就经常缠着林哥一起修行，林哥也总是笑着陪我一起。可是，为什么那么温柔的人会死啊！
当时自己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哭的死去活来，特别是得知他是为了保护一个弟子而被山兽王杀害的时候怒火冲天，当时就冲到那名弟子房内将他重伤，要是当时跟着林哥的是自己那林哥就不至于牺牲了！这些废物修行到哪里去了。
然后被师父镇压在了地牢两个月，再出来时，发现要挑选新的少震了，而此刻，本以为自己要继承林哥之位并在来日为他报仇雪恨的时候，那个叫秦飞电的人出现了。
你他妈是谁啊！
“后来决斗你输了，你便变得暴躁易怒了，再后来，不知道你为何居然变得如此堕落。”
“恐怕你的心魔就是在那时产生的，为师也是在要离开之前才察觉到你的异常。”“张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中有着一片晶莹，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到，“你变成这般摸样为师也有责任，为师当时实在是想赶紧培养出一名能挑大梁的弟子了，所以忽视了你和其他弟子们的情况。”
才入门一个月就打败了刘师兄！我打听秦飞电的情况后大吃一惊，刘师兄当时和自己水平不相上下。林哥死后，刘师兄位列门内前三绰绰有余，可是那个秦飞电才入门一个月还是已经过了修行基础的最佳年龄甚至比他都大几岁就打败刘师兄了。
于是不相信，向秦飞电发起了挑战，结果是……惨败。凭什么啊！我也好歹被师傅称赞天资卓越啊！
那个人打败自己后就和自己一起坐在了地上，和自己分享他的雷道心得，在那时我从他身上看到了林哥的影子。在听完后，我顿时有所领悟，雷法也更上了一层楼。
接着就看到师妹和秦飞电在后山瀑布那里一脸高兴地聊着天，自己当时黑着脸离开了，在回去的路上还对三个稍微挡了自己路的师弟大打出手。
再后来……
“再后来我死了。”
师父死了啊！最后的支柱轰然倒塌，自己开始不回山里了，整天莫名其妙地就在县城的妓院里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鬼混，而那些女人看他涉世未深就将他的钱财全部骗完了。
然后有一天一气之下用雷霆将整个妓院轰灭成一片废墟，看着那个丑陋的老鸨和那些女人们跪下求饶的样子真是让人无比舒爽啊！
后来就被抓回了山里，审讯的人是火门门主上离。
自己在他那里学到了好多新的东西，包括同修两书，而按照自己以往所教的都是同修两书会卦法相斥，身体爆裂而亡。这也是第一次他产生了对山内执掌者们的质疑，包括师父。
质疑慢慢发酵，对他们的敬意也随着修行的深入慢慢消散，后来对师父也仅存了一点可怜的敬意，反而对于上离确实无比信任和敬重。
今天这点敬意在赶来的路上完全烟消云散了，自己还因为疯狂生长的妒意对这个无辜的孩子下如此重手。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震行无眚可以让人清醒，重新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以自己过往以来所有的心态重新评判自己的行为。”“张震”说到，他带着一点希望，“霆雷，希望你能自己走出心魔，待到山里的人前来将你抓回去听凭发落。”
我的执念即将散去，但我希望能见证你的悔悟。
“师父，弟子果然是堕入魔道了，秦飞电也比我更适合掌握雷书，我愧对先父先母，回去后就算宗门不处理我我也打算自尽了。”赵霆雷仰躺在地上，双目澄澈，他问到，“不过除去杀死这个小孩外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取出雷书吗？”
“善。雷书我决定就赐予这名稚童了，尽管执掌者们可以通过天机卦数取出雷书，但这样会对拥有者造成严重伤害。”
“呵呵，果然如此。”赵霆雷突然起身，低垂的头发再次让“张震”不能看清他的面孔。
又被外人挤下去了吗，果然像你会干出来的事啊。
“李定山，你一个死人就别在这里指手画脚了。接下来我要杀了这个小孩，取走雷书。”他直言师父的名讳，浑身雷光攀附，双目已经变成了魔性的赤红色。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