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坤说着不由得前进了一步,带着那把斧头在地上拖动起来,发出了骇人的摩擦声。
“求求……你……”张震不由自主害怕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情,但是泪水还是盈满了眼眶。
“你好,在下是元极生。”上坤伸出一只手,微笑道。
很好,有礼貌地自我介绍了。
张震瞬间一滞,眼泪也好像静止在脸颊上了。一来是他听见了出乎意料的话语,二来是他感觉到了真真切切的善意,不像今天一直体会到的恶意一样。
他的脑海又开始混乱了,今天的恶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模糊的记忆中好像还与雷电有关,应该是那头吓人的电狮吧。
张震不知道的是,他的记忆已经被诱导了。
取卦山的客卿堂里有一位擅长控制人类心理的老先生,名为范念。他天生拥有神秘力量,可以将自己产生的想法输送到别人的脑海里,这种能力的强弱因人而异。对方的年龄越小,修为越低,越容易被他影响。
张震只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孩童,早上才经历了被人残忍对待的事件,心理防线已经十分薄弱。再加上他打心里对这件事抱有不可置信的态度,因此范念输入他脑海的内容压制了他原本的记忆,取而代之的是让张震更容易接受的被电狮攻击的事件。
况且原本的真实记忆会对这个孩童造成不可磨灭的心理创伤,更有可能让他一辈子与恐惧作伴,毕竟儿时的经历极其容易影响一个人未来的性格。
所以张震会认为自己是被电狮所伤,还被取卦山的弟子所救,不过他面对赵霆雷是产生的所有情绪都是不可改变的,以至于他在陌生的环境看见陌生的人时下意识就是哀求对方。
上坤并不清楚张震经历了什么,姐姐和他说过这个男孩的遭遇,但是他根本没听进去。
“对了,先让在下点起蜡烛!”
上坤一拍脑袋,放下了巨斧,行动了起来。一会儿后,整个房间便被温暖的烛光笼罩了。
“你叫什么啊?”元极生回到床前,再次伸出了那只手,问到。
张震闻着房间里安神的熏香,纷乱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他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
黑色的头发很整齐,每一根都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该待的位置,不像他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的。眼睛和他差别更大,是黑色的眼质和白色的瞳,但是他不会觉得可怕,反而是一种新奇感。
他从面前这个男孩的眼睛里看出了纯洁和真诚,更因为年龄相仿,不自觉产生了亲近感。
最终,他还是犹犹豫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叫……嘶……”
肩胛骨的贯穿伤向他发出了警告,手臂上端传来的剧痛迫使他停下了手,这时元极生一下拉住了他。
“张震……”他忍着痛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太好了,我们已经互相知道名字了,这可是成为好朋友的第一步。”元极生面露喜色,然后爬上了床,跪坐在张震面前,坐姿端正,因为他觉得这是十分严肃的事。
“我住在取卦山里,好像是这里的上坤。”他迫不及待开始介绍自己,实际上他在山里很难有这种向人述说的机会,除了姐姐经常听他说话外,那些地门的弟子不是比他大了八九岁看见他就直接打上来就是跟他差不多大的但是看到他就唯唯诺诺地说着一些无聊的话。
姐姐也住得很远,泽门和地门在山的两端。因此他没什么好朋友,最贴心的朋友就是巨斧了,他们经常一起玩耍。
“你住在哪里的?”
“我……我住在张家村的……”张震有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问出了那个问题,“我……想见我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元极生歪了歪头。
张震原本以为对方要生气,因为自己应该现在是睡在取卦山里的,这个大宗门他以前也听妈妈说过,妈妈说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很厉害的人。对方还救了自己,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会不会麻烦别人让他们觉得不高兴呢?
幸运的是对面这个男孩没有露出一点不高兴的表情,反而露出了一脸迷惑。
元极生的脑子飞速转动着,实际上是他以为的飞速转动着。他感觉自己要是接不上张震的话就会痛失一位挚友,所以危机感爆棚。
但是他实在想不起来爸爸妈妈是什么意思。
元极生和上兑有着相似的遭遇,只不过他是被上一代上坤在外执行任务时捡来的,之后他就被上代上坤抚养长大。
不过他对上代上坤的称呼是师父。
终于想起来了!
师父说爸爸就是他那样的人。
那妈妈呢,元极生灵机一动,想到了另一个长辈,所以他完全理解了,妈妈就是像姐姐那样的人。他为自己的思路清晰而高兴。
“我没有爸爸妈妈,但是我有师父和姐姐。”他兴冲冲地回答道。
张震愕然,他没注意元极生兴奋的语气,反而对自己提出这个失礼的问题而后悔,一股内疚的感情慢慢滋生。他虽然很久没看见爸爸妈妈了,十分想念他们,但是对面的元极生却是没有爸爸妈妈,自己的问题肯定触碰到了他最痛苦的地方。
“对不起……”他用了很小声的声音。
“你喜欢斧头吗?”元极生突然蹦出了这个问题,张震一愣。
……
就在他们的房间外,上艮看着这两个小孩子很快就熟络了起来,不免得欣慰一笑,只不过他的表情都藏在面具之下。
“果然只有小孩子才最懂小孩子。”他叹了一口气,对自己之前质疑元极生的想法失笑。
“看来明天一早就要将张震的父母接来先一家团聚了。”上艮下了这样一个决定。
……
三河镇的夜市极其繁华,无数商贩正是为了夜市才开始售卖货物,也有许多慕名而来的四方人士都在此刻开始活动起来。若不是这附近丘陵密布,土壤条件并不适合作物生长,这里早已发展成了南方皇朝的边境贸易重城。
一品楼里有一方富贾正在大摆宴席,庆祝自己前往太一皇朝经商满载而归;闻墨居里两个新进举人正在举杯对酌,这对萍水相逢的知己要一扫一路上的风尘。
红袖楼里歌舞升平,今夜花魁献舞,魁梧的武人和清秀的书生同样的目不转睛,而楼上几间房里又在共度良宵;升回街上一个来自西域的杂技班子将自己的奇技发挥得淋漓尽致,赢的围观群众们连连喝彩,有的金主还财大气粗地赏下一贯铜钱。
云将军在此处的府邸却是远离闹市,甚至背靠密林。此处已经没有了市集上的喧闹气息,周围也没有临近几户人家,这几户人家也皆是毫无人气,因为云将军早已买下了他的府邸周围的几间空房。
炎烧天如今就歇息在云将军的府邸,一处别院内。
他已经熄灭了蜡烛,盘腿坐在床上,双目炯炯有神,仿佛有火光摇曳着。
此躯也在恢复,来日融合时吾必将再上一境。
他吸纳着天地间的火之力,这些与他亲和的力量进入他的身体后可以慢慢滋补他被强行取走火书后造成的反噬伤。
炎烧天已经对取卦山另外几位执掌者的力量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认为,除了仍旧在外抗敌的上巽外,没有一个能单打独斗胜过他。
因为,他在叛逃之前实际上凝练了两具涅盘体,留在取卦山的那一具只有他五分之一的实力。
涅盘体是火书第三阶术,也是他掌握的最高等
阶火术。此术可以凝练出一道涅盘体,外貌气质皆与原主无异,同时施术者可以将自己的神和法分出一部分到这具涅盘体里。不过涅盘体和本体之间也会共享伤势,要是一具涅盘体被毁灭,那么本体和另外的涅盘体也会陷入极端虚弱的状态甚至体质还会弱于普通的幼孩。
好在炎烧天也通过共享伤势将火书被取走产生的反噬移到了两具身体上,这也免得他受到无法恢复,未来难有寸进的损伤。
取卦山火门至他一共有五十二位上离,但是掌握涅盘体的只有十二人,能分出两道涅盘体加上他的更是只有堪堪五人。
不对劲。
炎烧天这时警觉起来,下意识摸了摸宽袖里的红石碎块,那里面记录着赵霆雷触碰到雷书那一瞬间的所有感悟。
这便是他赠与赵霆雷红石碎块的原因,也是他未来的展望。
可是他现在突然发觉四周的火之力滞涩起来,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吸纳密闭空间中的火之力时。
说明他四周的空间突然密闭了起来,根据滞涩程度可以判断出这块空间大概就是他所歇息的这个别院大小。
有人将这个别院用结界封住了!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取卦山的处决队,还有那个头后长着一个蠢环的队长,但是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现在在三河镇,已经是南方皇朝的地域了,取卦山的信司还不能完全掌握此处的情报。
所以,第二个念头慢慢成形。
云永背叛了他。
“轰!”剑光落下,这个别院从中间被直直劈成了两部分。